第80章 养猪(1 / 2)
“殿下!……殿下…………”
仓皇的尾音,被一分分扼尽在喉中, 锦惜婉顺不再, 拼命地挣扎起来, 然而那扼在喉处的手有如铁钳, 半分也挣不开, 她渐渐呼吸不继, 眼前愈发不清, 直以为自己今日要死在此处,可最后的昏黑到来之前,那手却又突然松开,锦惜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后怕地揪着衣襟,紧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子,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本以为在数月的亲密相处中, 已渐渐『摸』清他的『性』子, 可至此时此刻方知, 她从来没有看透他。
萧玦望着她呼吸渐缓下来, 将那团扇掷在她身上, 问:“主子是谁?”
锦惜心中一沉,面上却是梨花带雨,“妾身既入王府,自然以殿下为主…………殿下为何突然如此……吓煞妾身…………”
她含泪哽咽着,如平日般,去挽王爷的手, 身子也贴了上去,喃喃着去亲吻他的面颊,可唇未贴面,那只扼她喉咙的手,已毫不留情地抬起她的下颌,眸光冰冷,语意却是轻漫无比。
“去给你主子传句话,别耍这些诡谲技俩,要什么,当面谈。”
清晏殿里,苏苏被明帝抱在怀里摩挲了会儿,便清醒了过来,挣扎着要下地,可还没挣两下,明帝便声音一暗道:“别动”,言中似有忍耐之意。
苏苏抬首看去,见明帝眉宇微凝,唇角紧抿,与平日头疼发作的情形有些像,静了片刻,慢慢将手按上他额侧的『穴』位,还没开始按『揉』,明帝就立捉了她的手,送至唇边吻了一吻,眉开眼笑道:“好了,朕的苏卿知道心疼夫君了。”
苏苏立挣了手要走,却被明帝硬拉拢在怀中,“别恼,别恼,是真有些疼…………”
苏苏力不及他,但凡此种情形,总是挣不脱身,又是气他又是气自己,冷道:“疼就找太医去,我又不会治病。”
明帝却吻了吻她的眉心道:“你就是朕的『药』。”
苏苏无奈地依在他怀中,任明帝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好一会儿后,似缓过来了,抬首轻轻笑道:“好了,治好了。”
“既治好了,就国事为重吧”,苏苏拿了案上一道奏折,塞到明帝手中,明帝却仍不肯放开她,一手揽着她腰令她依在他怀中,一手打开奏折,看到折上内容,刚舒缓没多久的眉宇,又凝沉了起来。
苏苏抬眼看去,原是翰林大学士周濂,上奏请明帝早立太子,言称东宫无主,诸王世家必然明争暗斗,互相倾轧,于国无益,于社稷无益,于皇室亲情,亦无益。
明帝看了片刻,便将那奏折掷在案上,问她晚膳想用什么。
苏苏道:“糖汁山『药』,糖醋仔排,椰糖燕菜,蜜糖元蹄,最后再上道冰糖雪梨莲子羹。”
明帝皱眉看她,“你是想齁死朕吗?”
苏苏叹道:“我瞧陛下心里有点愁苦,特意选点甜菜,陛下却扣个弑君的帽子给我,真好心没好报。”
明帝闻言笑着搂她,“点什么甜菜,这世上,什么能甜得过你去,有你在朕身边,朕心里永是蜜里调油,什么时候再添个小皇子小公主,那就更好了。”
苏苏淡淡道:“生个公主送去和亲,生个皇子搅进权斗,有什么好的。”
明帝听她这话,眼角余光瞥望那道奏折,唇际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手抚着她背不语半晌,忽然来了一句,“依你之见,哪位皇子,堪入主东宫,承继大周江山?”
苏苏未承想他会问自己这事,心里一惊,面上却不『露』,只道:“这样的国之大事,我怎会知道…………”
明帝却道:“只当闲话说说”,笑了笑问,“玦儿如何?”
明帝语气似是寻常,可苏苏听了,只觉周身血『液』瞬间变冷,她不动声『色』,不发一言,幸而明帝也不追问,轻抚着她的鬓发,衔着笑意,似在讲与她听,又似在自言自语,“论文论武,玦儿都颇出『色』,但………”
剩下的话,明帝没有言尽,苏苏也不问,静殿寂杳,角落铜漏声声,不知暗滴了多久,明帝最终轻轻一叹,低首啄了啄她的唇道:“苏卿,你生的太晚了些。”
七月御驾回京,礼部大办清河郡主出嫁之事。长平侯疯癫,长平侯夫人去世多年,为显皇室看重与九黎联姻之事,明帝特命苏苏往长平侯府『操』持婚事,人人皆知宸妃娘娘是圣上心尖上的人,九黎部亦从明帝此举感知大周诚意,甚是感激满意。
所谓的“『操』持”,自有礼部去办,苏苏所要做的,只是在慕容枫出嫁那天,来到长平侯府,当个摆设坐镇府中,以显天恩隆重。
华丽金碧的闺房中,嬷嬷丫鬟们,正伺候慕容枫换上嫁衣,金花八宝百花冠,云霞五彩璎珞帔,火红的织锦金线绣鸳鸯裙裳,逶迤曳地,金丝滚边的大袖衫镶坠珠玉,潋滟流光,行动间漱漱如雨,苏苏摇扇坐在一旁,瞧着慕容枫静坐在镜前,由着侍女们为她妆扮毕,轻笑一声,“都出去吧,我与郡主说说话。”
侍女们“是”了一声,都垂首退了出去,苏苏自妆奁中拈出一枚莲花花钿,笑道:“翠微宫千秋池的玉女莲开得极好,纵是夜里,亦可见其莹白如玉,团拢光晕。”
慕容枫杏眸微转,咬着笑道:“如今已入了秋,莲花再好,都已谢了,花凋枝残,暗香难寻。”
苏苏一笑,“你该明白,我若要发作,无需实证。”
“…………娘娘盛宠,如今身份自是尊贵无比,枕边风一吹,天下都要跟着颤一颤……但我慕容枫,现今也不仅仅是长平侯府清河郡主”,她微笑着望着眼前人道,“今日起,我就是担着结盟使命的呼延王子妃,未来的北漠九黎大阏氏,娘娘偏选在此时此刻,来挑此事,不觉太迟了吗?”
苏苏笑,“只要郡主还未出这侯府,就不迟”,她将那莲花钿掷回妆奁中,闲闲起身,步至慕容枫身后,轻按着她肩,对着镜中的花容月貌,轻抚着她的面容道,“我素有怜香惜玉之心,也舍不得叫郡主去吃牢狱刑罚之苦,当年之事,只当小女儿间的小打小闹罢了,只是有一事不明,我自忖那时未与郡主交游,自也从无开罪郡主之处,郡主怎就狠得下手?”
慕容枫今朝盛妆,明丽光妍,人比花娇,可与镜中那淡拂素妆的天生玉质相较,却显得太过浓墨重彩、刻意矫『揉』,她思及兄长所画的曲江鹤雪图,百般不甘,化为幽幽一叹:“我那时年少无知,因见娘娘貌美,生了嫉妒之心。娘娘有爱美护花之意,可我这样的人,一旦生了妒意,那是忍不住要去修修剪剪的。”
她这话半真半假,幸而女子也不追问了,眉眼淡笑,也不知是信也未信,自奁中捡了支紫薇步摇,慢慢『插』到她的云鬓间,噙着笑道:“看来呼延王子,今生是无齐人之福可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