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家宴(2 / 2)
整场家宴,云绮容见王爷频频喝酒,一直担心他真喝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幸而没有,她伴着他,一路往烟波馆去,回程才走了一半,夜风忽然大了起来,将燥热暑意吹得无影无踪,头顶闷雷声声,像是要下大雨。
云绮容抓着那把玉裂的团扇,正观天『色』时,忽听身边王爷,在长啸夜风中自言自语道:“我错了。”
云绮容一怔,侧首看去,见如墨夜『色』中,王爷衣袍被风吹得张狂欲飞,声音却是低得几不可闻,“我不该犹疑不舍,应更早离京。”
云绮容听不大明白,但想着一入秋,王爷便要动身离京,算日子,也没多久了,便道:“也快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王爷望着满苑古树,在风雨欲来的呼啸长风中,发出凄厉的声响,幽目似有深沉忧『色』,“但愿此前,风平浪静。”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清晏殿前御阶,雨水倾泻如河流蜿蜒急下,苏苏望着殿窗外道道闪电猝然划过,伴随着轰轰然雷鸣,轻握了静侍于一旁的阿碧的手道:“我记得,你是最怕夏夜雷电的。”
阿碧双目认真凝望着她道:“许多从前怕的,如今都不怕了。”
苏苏一笑,正欲说话,一身寝衣的明帝已走了过来,阿碧随诸宫侍退出内殿,放下重重垂帘,将风雨之声隔绝在外,帘内,明帝在她身边坐了,握了她的手问:“你不怕么?”
自是怕的,小的时候,每逢雷雨,便瑟瑟蜷缩在父亲的怀中,母亲笑捂住她的双耳,后来到了伯父家,夜里被雷声惊醒,自然无人搂她护她,只能自己抱着双膝坐在床上,紧闭双眼,心惊胆战地等待雷雨过去,再后来有了阿碧相伴,但阿碧却比她更怕雷声,于是为了安慰阿碧,她只能表现地愈发不怕了,天长日久地下来,竟好像真的不怕了,至少,看来如此。
纵使心里再怕,也不能表『露』人前,你愈是怕,便愈是容易被欺辱,她一直是如此想、如此做的,可到头来,什么都敌不过权势的摧枯拉朽。
轰隆一声滚雷炸响,女子的指尖微微一颤,明帝几不可闻的轻轻一叹,将她拢依在自己怀中,“不要怕”,他道。
他怕是起疑了…………苏苏想着近日明帝反常,以及今夜那场莫名的家宴,心里这般想着的同时,不由在心中冷嗤了一声,强夺来的东西,便是时时拿捏在手里,也这般患得患失,终究,起始不正。
她前世后宫十五年,活得直如一日一般,每一日,都是重复的醉生梦死,从不去揣测天子之心,若他怒了,给她一个了断,倒称了她的心,但今世,却是不能了,明帝似疑她与萧玦旧情未断,此事可大可小,小了,不过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左右折腾她几回,若大了,便是天子的猜忌之心,天子总是多疑、时时担心有人要来夺他权柄,若他猜忌,她与萧玦有所谋划,那倒是有些棘手了…………
疑心,或许一早就有,只是细微到嗤之以鼻、不值一哂,后却被那日在蔚藻苑,如妃意有所指的话外意,给勾连出来,愈来愈浓。
帝王的猜忌便是这般,星点之火,足以燎原,史书上多少血淋淋的冤案,都是因一星半点疑心而起。至于如妃,她故意借扇画做文章,仅是出于后宫女子的嫉恨夺宠,还是,另有其他………
苏苏兀自沉思着,上首明帝道:“过几日,就是朕的万寿节,年年都是如此,今年却不大想过了,总觉得,多长一岁,就离你远一些。”
苏苏道:“我也会老。”
明帝轻轻笑了笑,抚着她光滑的鬓发,“朕的苏卿不会老。”
若前世没有“倾国之『乱』”,若她再与他相对十五年,深宫老『妇』,两鬓斑白,无需她自己避宠,明帝自己,怕都会避之不及,红颜枯骨,他所欢喜的,是一张年轻姣好的脸而已,自然盼她永不会老。
『色』相招祸,但如今,也是武器了。
一念起,即万事生,明帝疑心既起,便难根除,她若想离他远些,自由松泛些,怕是更难。此事,若是她自己设法辩个分明,或是火上浇油,会有反效果,若是按兵不动,借由外力……那这外力,该往何处寻?
作者有话要说: 深井冰狗血修罗场,作者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