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长生(2 / 2)
虞媛姬听了立时展颜,众人也都笑了,正端了茶盏欲饮时,忽有门前小厮来报:“宫里来人了。”
众人皆搁下茶盏站起,苏苏冷望了眼那打伞而来的青衣内侍,微垂首轻撇着茶上的浮沫。
长生收伞入轩,躬身对苏苏行礼道:“云韶府秦主事,请王妃入宫一叙。”
苏苏只垂着眼道:“我今日不大舒服,雨天也不想走动,你回话去吧。”
长生却躬身不动,只笑道:“秦主事念着与王妃切磋诗乐许久,今儿定是要见面一叙的,求王妃莫要为难小奴。”
苏苏眉眼忽地犀利,虽然笑着,却泠泠如锋看去,“那你是要为难我吗?!”
尽管曾做下掌掴怀王、夜奔空雪斋之事,苏苏在虞府诸人心中,到底是温柔和气的,谁曾见她如此声气过,俱是微惊,而长生只微微一笑道:“小奴不敢,只是王妃何必如此,雨天也罢,晴天也罢,阴晴不过都在天公一念之间,俱是天恩难违而已。就如此刻虽是细雨,但忍等片刻,或就云开雨霁,天公放晴,王妃若只汲汲于眼前微雨,不肯挪步,只恐这雨势更沉,若滂沱浇个天翻地覆,只怕更是麻烦。”
话音甫落,就见苏苏忽地倾身抬手,一把攫住那白皙的下颌拽近前来,“好厉害的一张嘴!”
此举出格,且苏苏待下人一向宽和,虞府众人俱惊怔住,虞媛姬更是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长生却处变不惊道:“话能入王妃的耳,才当得起王妃这句赞。”
苏苏手猛地一松,望着踉跄后退的长生,竟是轻嗤笑了一声。
而长生踉跄退后半步,又维持住躬身行礼的姿势,恭敬道:“王妃请。”
苏苏缓缓起身,步至轩边,将手探至轩外。冬日泠泠细雨,落在她的手中,也冷到她的心里,这漫天冷雨何时歇,而这般风霜刀剑严相『逼』的日子,又何时可见尽头…………
承乾宫殿阁廊下,亲负手立在殿外等待的明帝,望着漫天雨势愈发大了,不由生出几分悔意,暗道或许不该于此时召她,若她再受凉病了可怎生是好?
但,他又已有多日未见她,心中如有火燎,甚是思灼,正负手廊下踱步如少年焦灼不耐时,明帝一抬首,终见暖轿来了,提身径踏入细雨之中,唬得一旁曹方忙在后打伞跟上。
苏苏一出轿,就见明帝伸手挽来,微垂了眸子,任他将她牵至殿中,解了微落雨意的狐裘,亲捂着她的手问:“冷不冷?”
苏苏摇头,地上早燃了数个福寿蟠龙珐琅炭盆,熏得四下暖意融融,明帝一笑,携她在御案前坐了,“朕刚画了一幅画,你看看如何?”
苏苏见那画墨迹未干,上绘一捧梅浅笑的雪裘美人,面容有七八分似她,缄口默然不语,身边明帝自笑道:“朕总觉有些欠缺,待宫中梅花开了,届时你亲捧红梅,朕在旁作画,怕是才可形神兼备。”
苏苏依然无言,明帝也张口不提她离开王府一事,只笑说些闲话,问她些从前之事,若苏苏沉默不答,便以御令来压,并“故技重施”,“早些满足朕的好奇心,便早些出宫去,不好么?”
苏苏遂只得问一句答一句,渐讲到幼时顽皮之事,苏苏道她曾因捉『迷』藏在树上躲到天黑时,明帝哈哈大笑,笑罢搂抱着苏苏道:“朕幼时在幽巷时,也爱爬树,且总喜欢爬到最高处。那时朕身边只一个『乳』母照拂,她视朕若亲子,每次朕一上树,她就担心我摔下受伤,太医又进不来,几个烤橘子可救不了命,到时身死或是残废,可就完了,遂总求我不要顽劣爬树,朕对『乳』母道,朕不是顽劣,朕只是想看看父皇所在的承乾宫,朕想爬到最高处,看一眼父皇…………”
苏苏无声听着,明帝寂然一叹,抱紧苏苏道:“或是因幼时经历的缘故,除对太子寄予期许稍稍严厉些,朕对其他皇子公主,总是宽宏,此生唯一觉对子女有所亏欠之事,唯有你了……”
他轻抚着苏苏的鬓发,幽然喟叹一声,问:“那云氏如何?”
苏苏道:“甚美。”
明帝轻声一笑,轻嗅着她发肤间的幽香,“美人在骨,不在皮。”
以指为画笔,细致描摹着掌下的面庞,灼热的呼吸渐渐靠近,吻息一分分,如殿外绵密之雨,愈来愈急地,落在苏苏的发肤间,渐而往下,微扯云白襦衣,『露』出远胜襦衣之白的冰雪之肌,尽情流连于清致如雪的锁骨处,无法自拔再欲向下探索这“美人骨”时,忽听殿外曹方声音微急道:“陛下,宫外来报,怀王殿下在南华门下了车,正往云韶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