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海（2 / 2）

......

太古年间。

冰冷。

黑暗。

孤远寂寥的海底。

深水中似有巨大的虚影游过，所过之处海水逆旋，鱼虾不存。

灿金的晨曦透不进深海，漆黑的海水似被利刀割开，传到海面，是一股又一股的浪潮。

它停住身形，眺望黎明的方向。

那淡金色的眸子，似是曾被遥远的烈日浸染。

恍惚间，

目光所至，有身影斥水而来。

来者一头白色长发盘着道髻，黑色长袍随波摆动。

脸上，是黄金铸就的镂空面具，龙鳞般的花纹从眼角处散开，张牙舞爪。

“还是不愿？”

这声音飘渺无踪，如同谪仙一般。

“滚！”

巨物开口，震的珊瑚脱落，海水浑浊。

劲浪刮过他的脸颊，却只是掀起了一缕长发。

层叠的水波掠过他的四周，奔袭至海面，又是一股骇人的浪潮。

“我还会再来最后一次。”

那戴着面具的男子丢下这句话，踏着水波离去。

海底随着他的离去渐渐重归寂寥。

等到再也听不见一丝声响，等到巨物似乎已经沉睡。

躲藏在珊瑚间的游鱼方才敢重新出来觅食。

它们寻找着细小的食物，同时，也在被其他巨大的生物寻找。

离开深海，在陆地之上。

归离原东南边的一座沿海小渔村，这是一座只有几十口人的小村庄。

男人们出海捕鱼，女人们饲养些许家畜，拿着用渔获换来的针线缝补衣物。

海岸边，一个女孩望着朝阳出神。

她大概十三四岁左右的模样。

肮脏又单薄的衣裳挡不住湿冷的海风，怕冷的女孩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海边随处可见的一枚贝壳。

“海里真的有神明吗？”

她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大海发问。

可没有神明来回答她，只有海风刮得她的脸生疼。

“喂！海神！我的肉不好吃的！我很瘦！你只能啃骨头的！”

可万一海神真的喜欢吃排骨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害怕起来，缩了缩身子。

太阳落入身后的大山，繁星点缀苍穹。

海风呜咽，萧瑟的海滩上独留下女孩抱着膝盖啜泣。

女孩又在海边坐了一整天。

三百个日夜里，她一直在等一个人。

一个...与她有过约定的人。

她在等待着，告诉对方他的名字。

但是现在，等不到了......

她俯下身子，伸出手指，在海滩上写下自己唯一认识的一个字。

仔细想想，她似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呢。

但却是为了那个约定，缠着村子里唯一识字的先生，练习了好久。

才终于将这个字写得工整。

女孩慢慢落下最后一竖，在身上擦了擦手指。

望着波光嶙峋的海面，她的眉眼忽而沉下。

她在害怕。

害怕大海在深夜偷偷涨潮，将自己留下的痕迹冲刷。

但她阻止不了。

海洋有海洋的想法，她只是一个人...一个即将沉入海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