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明争暗斗(2 / 2)
班超与窦固为了掩护窦宪,并没有立刻就离开窦府,而是有意等了一会儿,站在楼阁之上,见外面来了许多官兵,才准备下楼。
窦固又望了一眼大门外面忽然一愣,道:“领兵之人如何会是他?”
班超道:“何人?”
窦固道:“薛布!此前曾是窦府中的门客,乃是其兄河南尹薛昭推荐而来。此人倒是对府中地形不陌生,我须考虑是应当离开另寻他处,还是留在府中就地躲藏起来。”
班超道:“现在满街都是军士,如能躲在府中,撑到天黑,再出去,当为上策。”
窦固道:“出去后,前往何处?去宫中保护马皇后,还是出城去搬救兵?”
班超沉吟道:“我意是先去见城门校尉秦彭,向他说明当前实情,如能得其相助,待到阙廷大军回师驰援时,能立即开门放入,则转机立现。”
窦固道:“此事易办!”说完带着班超不下楼梯,而是直接翻越凭栏,跳到屋顶之上,作势向院墙方向而去。
那薛布领兵刚进窦府大门,登时望在眼中,当即吩咐兵士追了过去,当沿路追到尽头之时,却到了院墙。
薛布知道满街都在戒严,二人即便出去也会被发现踪迹,故此,命令军士们仔细搜查窦府,自己则缓步在各院闲逛,不知不觉走到湖边,越过廊桥,步入亭内,坐了下来,望着眼前那座矗立在湖中的楼宇,清雅秀丽,忽然想起其上的阁楼,便是当年蠡懿公主遇刺之地,顿觉后背冒出一股凉气。
当初,监视谢府、回来给窦勋报信、接着再闯进谢府抢人、送至此楼之上,他全程参与,自然功不可没,故此才被荐入阙廷,从此步入仕途,官至两千石的步兵校尉。
如今,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当初的幸运宝地,而此刻又在谋划改朝换代,一旦功成天下,那可是要封王晋侯的呀!应当有喜气才是,果然想到这里,他又立刻喜上眉梢。
“启禀薛校尉,已经搜遍窦府其他地方,皆未发现疑犯踪迹。现在只剩下湖中这座楼宇!”副校尉李谭进来禀道。
薛布抬起头来,此时天色已经朦胧,湖面泛起一层白雾,将高楼笼罩在其中,显得有些神秘,道:
“算了吧!我坐在这里端详半天了,不会有人的。疑犯必是远远望见我等人多势众,早就逃出府去了!”
说罢,勒令军士们离开窦府。
就在他们撤走没有多久,湖中这座楼阁的户牖轻轻闪了条缝,露出了窦固那双射着犀利目光的眼睛。
缓缓的,窗户被推了开来,他魁梧的身躯从里面攀爬出来,落到下面的楼台之上,踩着廊桥之顶,一溜到得岸边,跳了下来,班超紧随其后。
二人来到后院的小门,窦固轻轻推开,外面的小巷之内静悄悄的。他又把头缩了回来,掩上门,道:
“此处正位于城内中心闹市,无论去哪个城门,都有相当长的距离。如果这样出去,走不了多远,必然就会被街上的军士们发现,轻则撵回,重则抓捕。”
班超道:“你意是要换汉军装束?”
窦固道:“不错!但我府中皆是羽林军衣甲,也不合适。只有出去从外面的执勤军士那里去借两套了!而且,最好是传送消息的快马服饰,可以畅通无阻。”
班超道:“如此方为上策。”
窦固道:“那咱们就不从大门走了。”说完,带领班超到得另外一处院墙,旁边有棵槐树,枝干参天,一直伸出院外。
班超随窦固爬了上去,并顺着粗大的横枝到了院外,下方便是街巷。窦固道:
“适才在楼阁上时,我已观察过,此处僻静人稀,经常有送信快马经过,不多时便可借到他们的衣甲。”
班超暗赞他的观察力敏锐,不愧是将帅之才,难怪羌部的凶猛悍士们提起他来,无不谈虎色变。
果如窦固所料,不多时二人便已借到并穿上传令兵衣甲,催马驰奔北城而去,因为郑异府邸在北城门附近,故此班超还期望见到秦彭之后赶回郑府,再一同据之商讨下面的对策。
到得北城门边,前方传来军士的厉声喝斥:
“你等是什么人,城门已经关闭,此处重地不得靠近。”
窦固道:“我等是司徒府的军士,前来面见城门校尉秦彭,给他传递口信。”
那军士奇道:“秦校尉不是被你们抓回司徒府了么?王校尉亲自领兵来抓捕的?”
窦固与班超俱都心中一惊。窦固道:
“竟有这等事,几时被抓走的?那司徒府如何吩咐我等前来传令?”
班超道:“现在的城门校尉是谁?”
那军士道:“北军中侯齐崇!”
班超望着窦固茫然的神色,便知他与此人并不相识,遂道:
“既然如此,我等回去缴令!”
“你二人奉司徒府何人之命?向秦彭传达什么口令?”一名将官忽然从黑暗的城洞内缓缓走出,冷冷的道。
班超心中一凛,道:“请问长官是哪一位?”
窦固熟悉军中事务,问言暗道不妙,前面这位将领所穿明明就是校尉衣甲,而京师各门兵士虽然不少,但城门校尉却只有一名,来人必然非齐崇莫属。作为传令兵,口口声声既是来找秦彭,岂能不识得校尉制服?
果然,就听得齐崇厉声喝道:“你等究竟是何人?”
窦固连忙答道:“我等奉司隶校尉之命前来,此事紧急,必须城中全军知晓,适才沿途之中已将口信传给各部,最后一站方到城门校尉。这也是第一次如此传令,从前向城门校尉传递消息,非我等之责!”
齐崇寻思了一下,这二人只是传令军士,或许秦彭被抓之事,他们并不知晓,故此打消了几分疑虑,道:“什么口信如此紧急?”
窦固道:“显亲侯窦固图谋不轨,正在全城抓捕,如果遇到,不得放出城去,立刻缉拿归案,送至司徒府中。”
班超心中暗笑,这不是贼喊捉贼么?
齐崇此时方才疑虑尽去,道:“本校尉知道了,即刻传令给各门,你等回去复命吧!”
“诺!”窦固与班超叉手施礼后,调拨马头,向城中奔去。
见距离北门已远,窦固将马勒住,道:“我等须赶紧去司徒府!”
班超一愣,道:“却是为何?难道不就近前往郑司马府上,与他商讨一下方略?”
窦固道:“来不及了!去司徒府目的有二:解救秦彭与接应窦宪!”
班超道:“城门校尉已换成了北军中侯齐崇,即便冒险救出秦彭,又有何益?”
窦固道:“城门防务只换了校尉,而守军未换。秦彭乃是精通带兵之人,深得拥戴,我相信如果其本人亲临,这些守军必然唯他马首是瞻,而不会执行齐崇的号令。”
班超笑道:“愚者逆理而动,智者方能顺时而谋。果是高见!”
二人拨马径直前往司徒府中而来,临近门前,窦固忽然低声道:“立刻下马,靠着马背一侧,低下头,遮住面。”
说罢,迅速跳下马,牵住缰绳,俯首站在道旁,班超亦紧忙效仿。
须臾之间,司徒府内传来一阵甲衣撞击的金属之声以及连续不断的马蹄之声,接着从里面冲出许多军校,为首者正是薛布,众人出门后便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班超道:“似乎是有紧急军情,去的是南宫方向。”
窦固道:“如此众多的将校,如此之急,必是围攻南宫。”
班超一惊道:“果真如此,皇宫岂不危矣?”
窦固道:“仅凭你我二人之力,又如何能阻挡得住?不如就在这司徒府内做些文章,先找到秦彭,看等否调动城门守军,再做道理。”
班超见他说得在理,不得暂时不放下救援皇宫的念头,与窦固一同翻身上马向司徒府行去。
“站住!你二人进司徒府何事?”门前一名盔甲明亮的都尉喝道。
“我等奉城门校尉齐崇之命,前来向司隶校尉王康禀报消息。”窦固道。
“你等须在门外等候。有什么消息,由我等代为禀报!”
“临来之前,齐校尉特地吩咐,须面见王校尉才能说,以免走漏消息!都是吃粮当差之人,我也不让你们为难,你等派人可带我二人入内,去见到王校尉,如何?”窦固道。
“那好吧!”那名都尉道,“战马须停在府外!”
言罢,命两名甲士将二人的马匹牵走,然后又唤来两名甲士带二人入内,一同去见司隶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