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暗箭先至(1 / 2)
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无法回答,若说出实情,在白山之上见过刘子产,则后来让公主独自去渔阳所犯汉律,就是远不止是擅离职守与逗留之罪了;但若不说实情,或可瞒过此时,但日后一旦被查出,则不但永远解释不清,而且仅凭这欺君之罪一条,便已足够死罪了!
只是,这张大网到底是谁编的呢?
若只是公孙弘一人,通过他的上书所编,则此刻说清实情应无大碍。但若不是公孙弘一人,还有其他人,比如他的同窗,眼前的这位司徒虞延,那此刻说出实情则无异于授人以柄,更多置自己于死地的罪名将会接踵而来。
究竟应当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呢?
情急之下,郑异忽然智上心头,道:“刘子产勾连赤山乌桓之事,郑异事先并不知晓。”
“如何?虞司徒,正如我此前所说,这刘子产乃是渔阳突骑都尉,郑司马如何会见过他?更是无处得知赤山乌桓的图谋!”邢馥道,“不如今日就暂时审到这里,先去回禀陛下,且看他如何圣断?况且郑司马连日来舟马劳顿,也让他歇息一夜,若有事明天再问不迟!”
虞延等人走后,郑异被带到牢内,里面还算敞亮、干净,地上铺满稻草,墙壁之坚固如同磐石一般,牢门与窗棂皆粗如手臂,质地硬实。
他坐了下来,第一件事便是闭目静思。
自己的人尚未到京师,公孙弘追杀的暗箭却早已到了。
那日与田虑、甘英分析为何能安然无恙离开渔阳时,列举出诸般道理,却偏偏漏掉了这最为高明的一条,借力打力,不脏其手,反用阙廷之刀来除去心腹大患。
不过,公孙弘何以如此有把握的笃定必可在京师将自己截杀呢?除了所设之计巧妙外,显然就是仰仗在阙廷中另有内应。
然而,当今陛下也是沉深有才略的明君啊!故此才遣派井然一同会审,难道公孙弘、苏仪竟没料到这一点?
显然不会!
那他们意图何在?最大的可能就是拖延时间,让自己身陷囹圄,吸引陛下与阙廷注意力,他们便可在暗处继赫甲坏事之后,另谋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赫甲虽败,但渔阳会盟尚算成功,诸侯平安散去,各自调集军马,枕戈待旦,静候号令。
但苏仪会在何时何地吹响第一声号角呢?
当下,郎陵侯臧信已然率先与奉车都尉耿忠的汉军正面相峙,剑拔弩张。
耿忠在等阙廷诏令,而臧信也在听候济王之命。
阙廷之所以坐视容忍,迟疑不决,显然还在寄希望于斡旋,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易言战。
但是,只要王景将汴渠筑到郎陵,双方便势成骑虎,必然开兵见阵。
由此可见,苏仪很快便会出现在济国,鼓动济王先发制人。
可在这关键时刻,自己却被关入诏狱大牢,这等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苏仪等人未曾做到,而阙廷却替他们做到了!
正在苦苦思索着,牢内过道中,忽有脚步声响起,沉重异常,接着便是牢门与铁棂撞击的刺耳之声,有人喝道:
“郑异,出来!”
此时夜色已降,借着那人手中火炬的亮光,可以看清他穿着一身狱卒装束,身后还跟着两名狱卒。
郑异缓缓起身,走出牢门。那人道:“且随我来,给你换个僻静的地方!”
郑异一言不发,低着头,跟着此人,沿着污秽暗淡的过道径直前行,到了尽头后,继续右拐,直至最后一间牢房。那人将牢门打开,喝令郑异进去。
郑异见这个牢房较之先前那间,狭窄许多,需要低头才能钻进去,里面一团漆黑,阴冷潮湿。他刚想探头进入,顿觉迎面一股血腥之味扑鼻而来,忙回头问道:
“此为何地?”
“死牢!少啰嗦,快进去吧!”那人把郑异推了进去,接着关闭牢门,上完锁后立刻离开,留下一片黑暗与寂静。
郑异知是虞延等人回去后,所谓“擅离职守”与“逗留”两条罪名激怒了明帝,由此才把自己收入死牢,当下也知多思无益,不如闭目休息,养精蓄锐。
第二日一早,郑异又被带到大堂之上,虞延、邢馥、井然等三人已然正襟危坐。
虞延道:“郑异,我来问你,在到得渔阳之前,你是否已经见过渔阳都尉刘子产?”
郑异道:“见过!”
“何时,何地?”
“赤山乌桓伏击白山乌桓之前,就在白山之上!”郑异道。
“白山,你何以到了白山?”
“我与关雎公主在逃亡途中,遭匈奴铁骑围困,正在危难之际,被白山乌桓铁骑所救。他们以为我二人是普通汉民,遂掠上山去,充作奴仆。”郑异道。
井然听罢,暗自摇头,心道:陛下当下最为恼怒之处,就是不忍心见到关雎此番出塞吃到这么多苦头,而且回来后她本人的性格也突然大变,无论问她什么,都不说,精神恍惚,闷闷不乐。此刻如果得知关雎还上过白山,给乌桓人当过奴婢,这次郑异必定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