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乌桓校尉(1 / 2)
郑异道:“此事亦属巧合!鲜卑与大汉并不直接相邻,中间隔着乌桓,而鲜卑、乌桓语言习俗相通,出自同源,所以知根知底。鲜卑大都护偏何钦慕祭太守威信仁义,甘心归附,发现赤山乌桓大军异动后,当即亲赴辽东报知。祭太守闻讯岂能不严密关注他们去向?却又察觉赫甲并非朝着辽东而来,却是奔往西南,行踪诡秘,意图不明。于是,祭太守与偏何便率领三千轻骑,暗中追踪,方到得上谷郡外停驻下来。”
“如此说来,祭太守尚在上谷郡外?”来苗面色略有缓和。
“我来之前还是,此刻已入了上谷。”郑异道。
“什么?他终究还是擅自进入了上谷郡内!”来苗怒道,“那好,祭彤威震辽东,天下尽知,既是如此目中无人,还写信求我出兵做甚?他自己径直去攻打赤山铁骑吧!反正信上所言,真假难辨,我自以不变应万变,按兵不动,旁观者清,倒也省心,陛下也不会怪罪!”
郑异道:“此事无论来校尉知与不知,动与不动,都已置身事中了,如何自以为是旁观者?”
来苗道:“那我如何又不是旁观者?”
郑异笑道:“无论此事真假,乌桓之事,是否属于护乌桓校尉份内之责?祭太守越境,也是为乌桓之事而来,日后闹到云台殿上,若来校尉被陛下一问三不知,这玩忽职守甚至逗留之罪名,怕是不易逃掉吧?”
逗留罪是汉律中对临阵畏缩而贻误战机或造成兵败的将领的惩罚,虽然不是极端之刑,却被汉将视为尊严尽失的奇耻大辱,很多人获此罪后,不是愤懑而亡,便是拔剑自杀。
“这?”来苗陷入沉思。
郑异又道:“即便信中所说为虚,来校尉率军走上一遭,身临其境去看看,一切不就明白了么?”
“你二人身份不明,祭彤此信真假不知,本校尉岂能轻举妄动,万一有诈,岂不坑害三军?”来苗道。
关雎见他死活就是不愿出兵,心中不禁焦急,正欲开口喝斥,却见郑异依旧不慌不忙,不温不火的说道:
“既是担心有诈,又怕误入埋伏。那请问太守,担心的是谁在使诈?又是怕中了哪家的埋伏?自匈奴西窜后,此间具实力且有胆量敢于袭击汉军者,唯有乌桓与鲜卑而已,如今鲜卑已经归附,就只有乌桓一家。说来说去,来校尉还是担心乌桓啊!而乌桓又是受护乌桓校尉所领护,来校尉欲置身事外,岂可得乎?”
来苗顿时无言以对。
“既然身在事内,那么,无论祭太守越境与否,还是我此行下书,实际上都是在救来校尉出水火,脱离困境,却何以如此横眉冷对?”郑异道。
“那端家在赫甲军中,你等又是何以知晓?”来苗问道。
“是我们二人从白山奔往幽州途中,遭遇赤山乌桓大军,突围之时,从来袭的鲜卑武士身上获得这套盔甲,本意只是用来防身,不料后来在祭太守处遇到鲜卑大都护偏何,才得知此甲并非凡物。”
“从白山奔往幽州?那你们为何又到了祭太守处?而且,赤山乌桓人马众多,且凶悍无比,你们二人又如何能够杀透重围?”来苗道。
“赤山乌桓此次兵马异动,目的是既想占领白山,又要袭取幽州。故此,有意放我二人前往幽州报信,引得幽州汉军前来驰援白山,然后在中途设伏聚而歼之,接着夺占防守空虚的幽州。所以,我二人看透其意图后,知道幽州已不能去,遂改道前往辽东,途中意外遇到祭太守,并在他帐内巧遇鲜卑大都护偏何,听到他关于鲜卑端家的一席话,还解开了一个悬疑多年的角端弓的谜团。更巧的是,此事正与来校尉有关。”
“角端弓?”来苗“豁”的二次站起,目光明亮,道:“与我有何关系?快些将来!”
“这鲜卑端家既能制作刀枪不入的皮甲,难道就不能制成无坚不摧的角端弓?而角端弓若一路被人带到了成都,彼时那里公孙述正在与汉军鏖战,明枪不敌,就施暗箭。这角端弓岂不正是亘古难寻的理想杀器?”
“你是说端家的人到了成都?”来苗道。
“来校尉何必故作不知?知道鲜卑端家的人本就不多,而知道端家始终没有下落的有心人更是少之又少。看来,来校尉也一直没有闲着啊!必定是对令尊的事还在耿耿于怀,想着为他报仇吧?”
来苗双目圆睁,道:“此事,祭太守信中始终没有提及一句,你究竟是何人?”
“被我言中了吧?”郑异笑道。
“什么?你就是刺杀式侯的言中?”来苗惊道。
“不!我是说猜中了你的心事。适才,来校尉讲到端家的人到了成都,此话既对又不对。”
“此话又当怎讲?”
“说对,赫顿乃是端家的女婿,所以他与其四子也能算是端家的人;若说不对,他们后来又成了乌桓的最强家族,而且还占据了赤山大王之位。”郑异道。
“你的意思是赫顿曾到过成都,我父来歙竟然是伤在他的角端弓之下?”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能。但彼时善用角端弓者,除了赫顿,还有一人,那便是已经成人的长子赫甲!二人中具体是谁潜入汉营行刺,还需进一步核实。我认为赫甲的嫌疑更大,他年少气盛,正值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时。后来,马援将军在陇西征讨羌戎时,小腿被身穿,便是这位赫甲所为。”
来苗闻罢,仰天大笑,道:“为了骗我出兵,你竟处心积虑编织了如此弥天大谎,本校尉差点上了你的当!赫甲素来与我交好,甚为相投,每年都要见上几面。前不久,太尉赵熹曾密令我关注赤山乌桓动态,我还亲自去了一趟赤山面见赫甲,那里一切如常。最近,他还派人送来许多牛、羊与好酒前来犒劳汉军,而且他的来使此刻就在我的营中!”
关雎大吃一惊,难怪途中郑异偶露少见的忧虑,曾言不易说服来苗,今日一见,果真如他所料。这来苗不仅不愿出兵,而且还与赫甲的关系如此密切,事情只怕不妙!
而郑异,依然从容镇定,道:“我所说是真是假,来校尉与赫甲对阵之时,自然会见分晓;此时,派人前来犒赏三军,来校尉就不怕是他的稳军之计,让护乌桓校尉营中的汉军疏于警惕?”
来苗三次起身,手扶案几,侧首望了望关雎,然后直盯着郑异,道:
“你究竟是谁?”
“大汉越骑司马郑异!”
“你就是郑异?那个向匈奴屈膝求和畏刀避剑的懦夫郑异?你不是送关雎公主出塞和亲去了么?为何竟到了此地?”
“送公主出塞和亲不假,我是郑异本人也为真。但其余都是讹传!”郑异朗声道。
来苗闻言,沉默不语,来回走了几步,又看了一眼关雎,道:
“既然你信誓旦旦,所言属实,那我且问你,敢不敢与赤山乌桓的来使当面对质?”
“求之不得。”郑异道,“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