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和亲密谋(2 / 2)
“他对和亲是什么态度,同意还是反对?”栾提东道。
“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那是什么态度?”栾提东有些不解。
“而是赞成。”郑异道。
“这就对了!”栾提东一拍大腿。
“为什么这就对了?老单于给大汉的提议,他难道竟敢反对不成?”这次提问之人,又换成了郑异。
“既然你能经得住我那日故意的为难,不怕被当众砍头,就意味着你是一条好汉,我们眼中的强者,值得信赖。所以,我就把匈奴的实情告诉给你。”
栾提东又喝了一大口酒,不待郑异听完甘英的翻译,就已继续道:“老单于之所以要杀掉栾提森,废掉兄终弟及制,不惜逼反了栾提比,就是因为看到他这四个孙子,也就是我们弟兄四人,个个都有自己的本领,且都具有壮大匈奴的雄心壮志!”
郑异闻言,缓缓停止了翻烤羊腿,聚精会神的听他往下说。
“老单于担心如果栾提森继承了单于之位,而我们兄弟几个又都是不甘久居人下之人,势必水火不容。与其将来等栾提森名正言顺的以单于名义发号施令,把我们杀了,不如现在他就以单于的名义提前动手,为我们兄弟几个提前铲除后患!”
郑异点了点头,道:“难怪匈奴能与中兴之后的大汉分庭抗礼,真是杀伐决断,果有一代雄主之风。”
“不错!但是,他也忽视了一点,就是既然我们兄弟四个都是胸怀大志之人,但单于之位只有一个,此事又当如何解决?于是,我父王又恢复了兄终弟及制度,立我为左贤王的储君。”
郑异道:“他在世时,身体壮实,此事毫无担忧之处,且可以充分让你们兄弟四人握成一支坚不可摧的铁拳,横扫四方。但是,他若心有余而力不足时,这支铁拳可就散了,不仅仅是互相不服,而且还会自相攻击。莫非眼下,他的身体竟然有甚不适?”
“正是!”栾提东望着他,露出赞许之意,道:“真又被你言中了!龙庭传来消息,自我二弟左谷蠡王栾提南战死在云中的消息传至龙庭,父王如遇晴天霹雳,当场倒地,一病不起。”
“此事,阙廷亦曾预判到,但后来龙庭另派须卜河前来出使京师,声称老单于并未放在心上,反而为栾提南偷袭汉塞之事向陛下道歉,并再次强调,和亲之事不变。故此,郑某才方有此行。”
“本王正是为此事而来。”栾提东道,“数日来,每日都有从龙庭的耳目来给传递我消息,眼下那里的实情是,父王已经卧床许久,不能下地,更无法理政。现在龙庭之事,全部由四弟栾提北以单于名义行使大权,他现在就是真正的单于。”
“故此,你就提前赶到我们前往龙庭的必经之路五原,来等我们?”郑异问道。
“正是!”栾提东道。
“却是为何?我等本就区区三百多人,还被你勒令留下大部分在五原,也无法护你登上大位。你对我说这些,又有何用?”
“我本自有打算,但听须卜河说起你在龙庭的事,觉得你才智过人,又是大汉要员,我等牧族在没有炭火的情况下在龙庭那极寒之地熬过一夜,都已是非常罕见,而你竟能在冰冷至极的比鞮湖上硬生生挺过一宿,足见是何等的坚忍不拔。若能得你相助,帮我登上单于大位,本王又岂能不感恩戴德?则汉匈两家,必能化干戈为玉帛,才可真正永结世代之好!”
“此事须容我三思。”郑异道,“那公主呢?你原来的打算与她有关吧?”
“是,什么事果真都瞒不过你。”栾提东道,“然而,你有没有想过,到了龙庭,一旦父王有个意外,汉家的那位公主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谁做单于,谁娶公主,与大汉和亲,也就有了大汉这个强援?”郑异道。
“真是厉害。”栾提东翘指赞道。
“此外,你担心到了龙庭,被栾提北近水楼台,捷足先登,从而危及你继承单于之位?”
“正是!”
“故此,你才先下手为强,把我等控制在手中,以便确保大汉支持。而且,你以为公主已经是囊中之物,故此才提出要先见一见。那为何又要将进入匈奴境内的汉军减少到百人呢?难道就是为了易于控制我们吗?”
“这只是原因之一,你们的人少,我带到龙庭的人也就可以相应少了许多,这样不容易引起栾提北的警觉,从而不至于一到地方,就被他当场扣押。毕竟,父王还在世上。”
“这样,他在明处,你在暗处,然后根据情况,再见机行事;能顺利上位,那是做好;如果不能,就只能兵戎相见。但是,大汉公主,必须要牢牢把控在手上。”
“正是!我已经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你与我说这些,就是为到了龙庭栾提北的面前,用大汉的光环引开他的注意力,以便让他瞧不破你的真实意图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愿不愿意帮我成事?”栾提东两道目光突然明亮起来,如闪电一般的射到郑异的面上。
郑异道:“如此天大之事,若现在就给出答复,那就是敷衍搪塞;反正一时半刻也到不了龙庭,且给我几日思量一下,如何?”
“可以!但,若是不同意,则就早些告知本王。”
回到营帐,卫戎仍在里面烤火取暖。
甘英问道:“左贤王如此轻易放我等回来,难道不怕把他的计谋泄露出去?”
郑异道:“如何泄露?又泄露给谁?这里冰天雪地,周围皆是他的甲士,如何能出得去?即便出去,他知道栾提北在龙庭曾差点置我于死地,岂能再去龙庭告密?”
甘英、卫戎齐声道:“竟有此事?栾提北为何要加害郑司马?”
郑异摆了摆手,道:“此事已经过去,再也休提。不过,这栾提东左贤王明知此事,却不道破,显然不是有勇无谋的碌碌平庸之辈,只是他此番仅带两千人回龙庭,却是一个大败招。”
“为何?”甘英问道。
“匈奴人素以强者为雄,并不讲道理是非。假若栾提东尽起手下兵马,定可击败栾提北,无论从实力上,还是号召力,他都占有明显优势。但这次身为主将,擅自离开部众,意在出其不意,以奇取胜,只怕打错了算盘。殊不知,他这次北行,无异于倒持干戈,授人以柄。把自己送到了栾提北的手上,主动成为鱼肉,而拱手让栾提北成为了刀俎,焉能不败?以我对栾提北的判断,此人阴冷无情,心术极深。栾提东此举,正好中了他的下怀。只怕到不了龙庭,他不是身首异处,就是兵败逃亡。”
甘英道:“如此说来,那栾提北更加狡诈毒辣,我等焉能坐视栾提东自投罗网?”
郑异道:“此二人皆为虎狼之辈,若两人分出高下,无论谁即了单于大位,都非大汉子民之福。”
甘英道:“那以郑司马之意,是任他们虎狼相争,两败俱伤?”
郑异道:“将来只怕便宜了那个栾提西,但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然而,下面如何行事,先须遵从公主意愿,再做计较。我此刻就去面见公主,趁你等在此等候之时,甘英可把适才栾提东所言之事,向卫戎讲述一下。”
说完,郑异起身,推帘出去,顶着寒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公主帐外。
“公主可曾休息?”他朗声说道。
“何人在帐外说话?”帐内传来了穆姜的声音。
“越骑司马郑异!”
“公主令你便宜行事。”
“此刻有急事相禀,着实没有办法再继续便宜行事。”郑异道。
“那就明日再禀吧!”媛姜道。
郑异一听,心下着急,索性推开门帘,径直迈步进入帐内。
里面传来穆姜与媛姜的惊呼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