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风波再起 (上)(1 / 2)
苏仪走后,沂王重新接手处理国中事务。如今的局面与几年前刚来时,已有天壤之别。
当时,郡县损毁,废墟连片,土地荒芜,人烟稀少,食不果腹,需做之事十分简单明了,就是百姓与汉军们的粮食与生存。
此刻,城郭宫闱俱皆巍峨雄立,公府威严肃穆,稻田无垠,人口繁密,百业兴旺,丰衣足食,所图之事就是此间百姓的富裕与安乐。
幸亏,当初在山穷水尽之时,上天赐下来这位才华茂异的盖世奇才苏仪先生,在他的运筹帷幄下,沂国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如今,他沂王所到之处,皆被一片赞美之声所淹没;出外巡游,百姓夹道欢呼,拥堵于巷;在府内安坐,身边近仆无不周慎畏惧,诚惶诚恐,似乎他们眼中的帝王只是自己,而不是京师的父皇与太子。实际上,自己不就是沂国的帝王吗?
就连济王、淮王等人往来书信中的口气,也能感受到明显的变化,字里行间中无不透着尊重与敬仰。原来,自己还是可以与这些尊贵、高傲的皇兄们平起平坐的,甚至有时竟也能俯视他们。
于是,沂王有了自信,索性一口气撤掉沂国原来所辖四县的县令,派去接任的都是自己知根知底的心腹之人,而太子主政的阙廷对此也是不闻不问。
唯一让他有些不安的是,苏仪先生说在外时间,最长不过半年,可眼下已经快一年了,竟然仍是杳无消息,这不得不令人担忧。
毕竟,苏仪先生素来深谋远虑,算无遗策,时间把控极为精准,究竟路上遇到什么事?
就在夜不能寐的极度焦虑中,苏仪先生回来了,更令沂王惊喜的是,苏仪先生走的时候,带走了三十人,六辆车乘,十匹马;而回来时,却带来了二百余人,三十辆车乘,一百余匹高大健硕的塞外雄骏。
谢滟喜不自胜的摸着这些骏马,赞不绝口,道:“传闻不如亲见,视景不如察形。个个骨骼硬朗,雄壮矫健,到底是在塞外草原上尽情驰骋中长成的,当真是不一样!”
卫羽道:“先生向来算路精准,此番却何以去那么久?”
苏仪道:“此番收获亦远大于苏某所料,故耗时较长。”
“都有哪些收获?”谢滟问道。
“首先,济王当年借给我们一百匹战马,这次我还给他二百匹。”
沂王深施一礼,道:“多谢先生,偿了本王数年之愿。当年济王慷慨赠马,帮我解困,此恩至今莫齿难忘。”
“这次,济王确实提出要沂王加倍补偿了。”苏仪笑道。
“不是已经给他战马了吗?”沂王诧道。
“济王说,原本不打算让沂国偿还,毕竟济国地大物广,物产丰富,实乃富裕之所。不过,他见到苏某之后,却又改了主意,提出要加倍补偿了,而且声称只有战马是不够的!”
“何至于此?”沂王及余人尽皆一愣。
“他说沂国一穷二白,自你苏先生去后,迅速变换了天地,如今好生兴旺;济国要有苏先生辅助,那还不富到可以与大汉匹敌?故此,济国眼下什么都不缺,只少一位苏先生!”
“那可不成!”沂王急道。
“沂王勿虑,苏某自有应付之道,既不伤你与济王之间的和气,又能让沂国与济王共享繁荣!”
“敢问先生,又有何妙策?”
“此事也是济王提出,他料你必不会放我苏某,故欲效仿昔日战国时苏秦身挂六国相印之故事。”
“是让先生同时执掌沂国与济国政务,不知先生可有此精力?”
“只要沂王与济王信任,苏某怎敢偷闲?”
“那就有劳先生了!”沂王再次深施一礼。
“除了济国还马,此外还有什么其他收获?”谢滟问道。
“几个侯国,俱都收到了马匹、牛、羊、名裘等,各国侯爷尽皆喜笑颜开,都让苏某代向沂王表达谢意。此外,这带回来的一百多匹战马、数十车名裘,连同车乘、随从等,俱是此行所盈之利!”
“果是收获颇丰,但是这些增加的随从却是自何而来?”
“苏某知道沂王必有此一问,且听我慢慢道来。那幽州太守萧着素来景仰沂王,且又与我相交多年。此番出关,他照料得可谓无微不至,先是出具行文,又派人送至在上谷的乌桓校尉来苗处,苏某才得以征集如此之多的牲畜、名裘。回来经过幽州时,更不必说了,除了热情款待外,还特意征聘一百多精通畜牧者,派来帮助并教给咱们在湿热的沂国如何饲养塞外的骏马、牛、羊,以防其水土不服。”
“这位萧太守真是细致周到,他日若能来沂国,本王必当面隆重致谢。”沂王道,“来苗现在是护乌桓校尉了?当初,朔平门下,他深受重伤,奄奄一息,看来伤势已经痊愈。苏先生此次在上谷可曾见到他?”
“倒是未曾得见,当时他率恰巧军出城巡视去了!”苏仪道。
他话音刚落,忽然自外疾步冲进来一位甲士,呈上来一个黄绸缎包裹,禀道:“京师有快马急报!”
中元二年,公元57年,光武帝刘秀走完了他在人间波澜壮阔的六十二个春秋,独自迈向了浩瀚缥缈的历史深处。
他谨慎温厚,却思维缜密,貌似谨小慎微,实则是深略纬文,观察时势,把握格局与方向;凡事量力而为,能做到的,不惜以超越常人的坚强毅力而必为之!做不到的,则坚决不为。
他宽宏大度,笃信“定海内者无私仇”,深知多年战乱已使国家疲敝虚耗,故力求天下清平,减少纷争。为此,昔日的对手,只要归附,皆予以厚待。
他生活简朴,关心民生,从善如流。自己平素白衣大练,不好声色,结束了旌旗乱野之象,把大汉从江山废墟中扶起,并推上了中兴!
在临终前,这位明明庙谟的千古一帝留下的遗诏只有简单几句话:“朕无益于百姓,治理国家全都仿效孝文皇帝时期的制度,务从节约、俭省。刺史、二千石长吏皆不要离开自己管辖的城地采邑,不要派官员或通过快马唁函吊唁!”
同时,遗诏还特别列出了几位辅政的顾命大臣,窦融出任司空,赵熹接任太尉,此外还赫然写有:太仆梁松!
各封国的诸王奉命来朝奔赴国丧,在云台殿上,见到太子刘庄,抱头痛哭,然后坐在一起,垂首悲泣。
司空赵熹一直站在殿门之外,手按佩剑,看到此景,眉头蹙起,走上殿阶,神情肃穆,到得沂王身旁,伸出手去,将其扶起,然后搀着他,缓步走到殿外,命人抬来坐塌,让他坐下。
沂王不知何意,正要询问,却见赵熹已经转身离去,复又登上殿阶,进入殿内,须臾之间又搀着一人走出,来到自己身旁,亦命他坐下,那人却是淮王。
不多时,赵熹反复入殿、出殿,亲自将一个个皇子扶了出来,直到殿内只留下刘庄一人静坐,众人方才明白,他此举是要显示上下尊卑之别。
然后,他再次进入殿内,把封国来的所有官属全部送到其他郡县,诸王则各自回到其封国在京师设立的传舍,只允许其在早上和下午,入宫哭悼。
经此整顿,礼仪分明,门卫森严,内外肃然。
接着,阙廷向天下宣告:葬光武皇帝于原陵;太子刘庄即位,是为汉明帝,尊母亲阴丽华为皇太后!
任赵熹为太尉;任虞延为司徒;任窦融为司空;任梁松为太仆。
礼待阴、郭两家,信阳侯阴就任少府、绵蛮侯郭况任大鸿胪,皆位特进。
光武大葬后,明帝在宣德殿正式临朝。他初承中兴大业,一切遵奉父皇时期的制度,特别是后宫之家,不得同时封侯与入阙廷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