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章 第一天讲郎授课(1 / 2)
没想到李高旭是特地过来谈蝶澈姑娘的,沈不凡颔首道:“我也听说了,青楼女子多自幼就有人专门培养,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蝶澈姑娘成名多年,一直都独居鳌头,才情是差不了的”。
李高旭满意地点头道:“拙言说得是。我自负才情,那日吟诗《天池望》,蝶澈姑娘点评道:抒情有余,辞气偏短。当时我还有有些不服,后来思之,心中叹服”,脸上一片追忆模样,继续道:“不知何时能再一睹蝶澈姑娘的风采”。
李高旭后面的话,意出真切,沈不凡没有开口调侃,而是认真道:“蝶澈姑娘长居江城(古时湖北省城武昌),林起兄才学甚高,江城乡试必然手到擒来。他日金榜题名时再会佳人,更有一番风情”。
李高旭矜持一笑,心有感激道:“那就借拙言的美言达成此愿了”。他初识风尘美魁,情感难耐。即便沈不凡说得是客气话,他也愿意听。说白了,相当于后世没见过世面的富农子弟初到大城市,被天上人间的头牌迷住了。一时半会儿失了理智。
两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不定,一般都不长。沈不凡和李高旭聊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说“讲郎来了”。俩人最后互相告知寝舍位置,约定有时间一块儿吃饭。
下半堂课的讲郎是个四十多岁的名士,姓欧阳名靖,字治良,据说没有功名在身。由于其对《尚书》颇有心得,几年前受当时的知县李存孝诚意相邀,才勉强出山授课。
欧阳靖体型偏胖,身高中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一脸的络腮胡子,一根根地像银针似的向外翘着。让他有一股读书人身上不常见的彪悍气息,托于名声,很有名士风采。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欧阳靖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开口就是这中华十六字心传,道:“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道心中正入微,惟精惟一是道心的心法”,突然停了下来,望着下面的一众秀才道:“可有人解释一番”?
《尚书》隶属四书五经中,乃儒学经典。凡有志于科举的士子,都需要对它用心研习。这种程度的解释不可能难倒这些新进的秀才。
欧阳靖话刚落地,就有人站起来道:“讲郎,学生李不显”,说完执手行礼,道:“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
李不显的回答来源于朱熹在《中庸章句集注序》的解释,欧阳靖听了没有多大表情,显然不太满意,道:“人心道心,浮沉半露。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
李不显听了有点面红耳赤,讪讪坐了下来。
欧阳靖捋捋胡须,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当着众人的面把嘴里的茶叶都细嚼后吞咽了下去,还不自禁地赞叹道:“茶为食物,无异于米盐也”,吞了茶叶后,脸上享受的表情也跟着消失了,重新换上了往日充满彪悍气息的面孔,严肃道:“朱子释义,怎可记半不记全”?
这最后一句是批评李不显的,李不显掩面低头。见此,欧阳靖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思,道:“晦翁(朱熹的另一种称呼)之理,其认为先于气,以为形而上者也。万物变化归宗,皆汇于理,亦谓之太极”,说到这,顿了顿,看大家听得认真,心里满意,颔首道:“然而吾以为朱理我们只可远观而不可进用”。说到这便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