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1 / 2)
以戎古庄驶着马车回去,那昔日的竹屋已是漆黑废墟,与那孤单的坟墓相伴,倒是相符。
寒冬刚刚褪去,无论是戎古庄的泥土地,还是驶进长安城的街道,皆是一片大雪褪去后的湿漉漉。
车帘外喧闹着,谈论当今皇贵妃被罚至皇陵,守着那尚未足月便夭折的太子坟墓。
那些话透着微风,些许流进昭娣耳里,她面容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空芷看了看车帘外,担忧道,“主子,眼下我们还是回宫吗?”
沉思着,经过马车的路人又在言语。
“看样子这天下,真是新帝的了。”
“是啊,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长安王爷还昏迷不醒,这国号,迟早是要改的了。”
路人已走远,昭娣疑惑,“他们说什么?扶苏昏迷不醒?”
她犹记得失忆的时候,马车上的扶苏并不算多严重,去了凤鸾宫后,她就忘记了扶苏的伤势。
“主子,听闻长安王爷是剧毒加长期忧思所致。”
“他在哪,带我去。”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车上三人分别踉跄着,待坐稳,空芷一手挥开车帘。
马车前,一队兵马包围。
空芷手持长剑指向前方将军,他高高扎着马尾辫,古铜色的肌肤亦如草原汉子风姿。
“大胆,敢阻扰烟雨楼门主圣驾!”
昭娣说过,不再以皇后身份出现。
那将军乃是慕枫,半年来与宁弘交过数不清的战役,戎古庄大战失败后,退回了金辽国边境。
裘玥公主被处死的事一传开,当夜便率三千精兵前来,他以保护裘玥公主为由,生生闯了进来。
原本想先去抢救下裘玥再讨伐宁弘,怎料半路正遇上昭娣的马车,正合他心意。
他的嗓音浑厚有力充诉着男子汉气概,紧盯马车那昭娣的衣摆,“还请烟雨楼门主出来,我倒好好讨教讨教,竟能使得我们金辽国公主因你受罚!”
“你们公主那是自找的,与我们门主何干。”
“哼,”慕枫一跃下马,将手中长枪往身后一扔,两三名侍卫才勉强接住,“你们家门主怕不是个怂包,只敢让身边的狗说话?”
如此出言不逊,空芷正要伸去长剑。
嗖的一声,马车内同时飞出一银色刀片,他瞬间微侧头,一手摸着脸颊上的鲜血回身,冷笑。
昭娣一拂衣袖,那身红嫁衣还未来得及换,她于马车下来,端庄身姿,正视慕枫。
金黑长靴镶一排狼牙,白缎锦裤在衣摆间若影若见,硕大青灰色皮毛披风包裹着他,隐约见着藏蓝色云锦袍上百狼图案,腰腹缠着缎带,也镶上几颗打磨精致的狼牙。
随着昭娣出现,一阵劲风轻扫来,吹动他一身披风绒毛浮动。
她直视慕枫那双英姿间,浪荡不羁的眸子,“裘玥公主没什么才能,倒让你这只狗为她撑腰。”
慕枫微愣,眸子间的轻蔑褪去一半,收起方才看见昭娣出现时的惊艳之态。
他身后亲信正愤怒要还嘴,被他抬起一手制止。
“早就听闻,你们凡尔国的长安街何其繁华,有一王爷温润如玉,其容貌比潘安,而他的长安王妃,更是倾国倾城,”说话间,他踱步到昭娣面前,轻勾起下巴,“哦不,或许现在该说是,娄越国的皇后娘娘?这世间两个绝美男子被你玩弄手心,佩服。”
昭娣没有反抗,不带丝毫慌张,面容平静,被他挑起下巴目光顺势瞥向眼前的草原汉子,“你们大草原的男人们,原就是,这般风姿?”
不屑侧过头,下巴正从他手中脱开,走到他身后目视一群侍卫,“怎么,你们公主犯下滔天罪行,君上还未找金辽国追究,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金辽国的公主就算犯了事,也该由我们金辽国的人处置,更何况此事疑点重重,他宁弘,就这么定了死罪?”
“慕枫将军,究竟想如何?”
“放了裘玥公主,此事我们金辽国会给一个交代。”
天色渐晚,昭娣无意纠缠,心里还想着扶苏的伤势,“你去跟君上请示,此事我做不了主。”
移步回到马车前,刚要上,不想慕枫拽着她手腕一把拉回,竟将她生生抗在肩上。
昭娣被倒挂在慕枫左肩,拍打他厚实的披风,“放我下来!”
“你是做不了主,那宁弘向来只听你的,用你做筹码,再好不过,哈哈哈哈哈。”
空芷已连同幸长挥剑而出,慕枫却不放在眼中,只转身离开,他一旁亲信以一敌二,交手空芷幸长二人也绰绰有余。
回到驿站,昭娣才被他甩在床上,一瞬间头晕脑胀,她红着一张小脸头晕目眩,挣扎半天都难以起身。
整个房屋旋转间,慕枫上前拉起她,捧着昭娣后脑给她喂下一碗温水。
好半天才缓过神,昭娣擦了擦嘴角的水迹。
“你们皇城女子都是这样,弱不经风。”
见她没了大碍,慕枫放下茶杯。
方才的举动,昭娣看得出他并非恶人,反而有着草原汉子少有的心思细腻。
刚要说话,那一阵后劲使她猛然干呕。
慕枫见状,轻扶她拍了拍后背,于怀中掏出瓷瓶打开,伸出手悬于她鼻间。
难闻冲鼻的气息传来,昭娣侧过头,却被扶着后脑扳回,“别乱动。”
那不知是何药草,闻得昭娣好受多了,见她红涨的小脸褪去红晕,慕枫才收起瓷瓶。
“没想到,你们草原汉子倒是怜香惜玉。”
恢复了气色,昭娣也不再畏惧,灵动的眸子打量眼前英姿的草原汉子。
“草原儿郎,最瞧不起欺负女人的行为。”
他一挥披风,于昭娣另一边坐下,“你也休想打什么注意,若是裘玥公主出了何事,我也不会放过你这个女人。”
慕枫来之前就听闻过,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女人,诱惑人心最有一套。
甚至还懂什么,读心术。
良久的沉默,他们的谈话结束于一阵埙声。
慕枫吹着埙,少有的汉子柔情,昭娣却百般无聊,手撑头支撑在隔着二人中间的小方桌上,眼皮一顿一顿,脑海也渐渐地昏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