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下海日记(1 / 2)
一九九二年十二月十四日周一
昨天是周日不出去走走心情也不舒畅,吃过晚饭七点半又去大家乐唱歌。
还没开始,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去排队报名等候叫名字去唱歌。
很难轮到自己也没什么心情,听别人唱就好了。
还是忍不住不去看书,写短语。
中午时下起了雨,来深圳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下雨,风雨潇潇,冷雨点曾也熟悉,像乐昌家里的雨,心里涌出的,也是这雨湿漉漉雨蒙蒙微冷的温柔。
很久没有感受到下雨的快乐温柔的舒适了,还有五山那冷雨潇潇冬雨嗦嗦的舒适,那时感触太多,人变得忧郁柔软,而这时的雨是给人新鲜给人快乐的,原来大城市的下雨天也有这么忧郁温柔。
晚上还没吃饭就冲凉,天气冷起来,在房间里看书,一点也不想外出了。
九二年十二月十五日周二
今天才有冬天的感觉,以为没有冬天。
冬天,久违了,像见到久别的好朋友,又见面了,多么喜欢,多么新鲜,又是多么熟悉。
一早就跑了出来,还拿那条丝绸围巾跑去东湖公园。
上学的孩子上班的人都是冬天的打扮了,风吹来,有一股冷飕飕被冻得脸红鼻子红的可爱,我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跑着去看那一湖水。
湖水不再迷蒙,清新单纯得如小天使般的脸蛋没有一丝粉饰造作,微拍着哗然着,不朦胧时也有清宁坦然的美,山也如洗过的那么清新,好熟悉呵,这不也像五山的深山吗?那清幽幽的山峰,是雨后的大山,清纯坦荡。
我又跑去那小路,在那里伴着音乐跳舞,全身心的放松,所有的感情都倾注于舞蹈上,时也柔情,湖边有船,一切都显得那么柔和宁静,我的心也像这大自然的一切,飘逸洒脱自由自在,像林间快活的小鸟,跳呀跳的完全忘记了自我。
晚上坐车去了东门,那里的衣服很多,但可望不可及,去了书店也很高兴,有很多名着精装本,我买了那本《百年孤独》《百痴》《徐志摩散文》《苔丝》,心里也别提有多满足了,这么多书也够看很久了。
回来也感觉很满足,累了想睡觉也还想看书。
九二年十二月十八日周五
一早我又去了公园,在那里跳着舞,不过没有上次那么欢快了,郁闷的心是要来这里舒展一下,不要老想到现实,现实生活中并不一定十分可怕,不是吗?别人可以在这里怎么的活,自己同样可以一样的活,只不过几年后这种生活就不再属于自己,何又不抓紧活着的现在呢?
只要现实快乐,又怎么要去想那遥不可及渺茫的未来呢?
老板娘又在怨恨老板说他夜不归家她不计较,当面是女的打电话骗说是男的打电话来骗我就跟着他,看他约了哪个野老婆?
我说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晚上我们又去了“大庙会书展”,有那么多的名着。我买了《茶花女》三毛写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勃朗宁一家的故事》《傲慢与偏见》这都是在图书馆借不到的书,别的也舍不得买如《乱世佳人》的后传。
许多书都很喜欢,找到了自己的世界,以为这个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遨游,想不到在我的天空里仍有那么人和自己一样痴迷文学,这使我感到充实和安慰!
回来一本一本的翻看,没时间细看,从中看一些都很吸引我。
九二年十二月十九日周六
早上没车来颇觉悠闲,那柔和的风,和熙的阳光都有如过年时的温馨很是惬意。
看完琼瑶的《雪珂》才洗衣,老板娘问我昨夜去哪了?她早早的睡了,我看她眼睛也肿了,女人为了婚姻似乎都失去自己并且很受伤。
老板又骂我不熟悉业务,说比之前的那个更糟,我不敢言,心想也是干不长久了。
九二年十二月二十日周曰
还是不敢太放肆做自己的事情,东摸西弄又一天。
晚上老板娘请我去香密湖大庙会,那里有坐花轿的一老一少坐得很开心好笑,老板说要是他们两夫妻坐上去轿子也要坐坏,想象起来也真是好笑。
吃夜宵,有虾有蟹,回去己是十一点半了。
深圳,真是一个灯红酒绿的繁华世界,那么多人那么多车。公园里有许多人画相,绘画,题诗。
十二月二十五日周五阴天
今天是圣诞节,每个公园的夜里都有节目,昨晚还是平安夜呢。
中午去东湖公园,早上也很少来晨跑了,因为一想到现实也不开心。
中午还是第一次来看画展,可惜办画展的人都走了,逛逛看到趣味动物园里有黑熊,波丝猫,猫头鹦,孔雀,又去看那湖水悠悠。
晚上,又去文化宫里荡秋千,第一次荡秋千,笑得开心极了。
九二年十二月二十六周六雨
昨夜里刮风下雨。
雨“哗啦啦啦”的拍打门,真有些害怕这房子会蹋或漏雨。风声雨声又让人睡得有一种适意。
早上,八点钟,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听了不想起床。赖到八点多起来,有人叫吃早餐了,看见房外是水,办公室里也是水,罗翠萍己扫过,又洗杯子,两天都是她洗的,我对她产生好感。
九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又是明年。
下午开会,老板说工人的技术,企业的竞争,有本事就有本事,大家都是为了赚钱,还说有嫌工资低的也可以不干。然后又说我仓库里大概库存有多少也说不出,这几天盘点算出个数来。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六点钟老板请工仔去酒店吃饭,人人都打扮一番唯有我没换衣服,老板说你不穿靓点呀?去了后我也后悔自己为何这样不注重来这些高档多人的地方聚餐。
酒过三杯,那秦老板的弟弟要我喝白酒不准喝椰汁,我只喝一口也有点晕了,老板娘喝了一杯也不醉,每个人都红光满面,菜都是成都辣味,我喜欢吃鱼。
快吃饱时就唱卡拉ok,第一首歌就是《我只在乎你》我一听到会唱的歌就忍不住兴奋地要唱,也不顾忌周围,只随自己的心情,抑制不住的唱完了一首,老板娘唱了一首“手拿碟儿敲起来”,老板也争着要罗翠萍唱,老板娘想唱《无言的结局》也被老板抢去话筒没有唱生气了。
我又唱了几句,老板说:“唱什么唱”又拿去给罗唱,她的脸更红了。
我等别人唱够了也唱了一首自己十分想唱的粤语歌《祝福》
老板说:“有料就是有料嘛。”他更欣赏罗很会唱歌押韵,唱那首《萍聚》很好听,老板连老婆也不给面子。
九点多回去,老板他们又去别的卡拉0K唱歌,我也因喝了酒早早睡觉。
凌晨两点钟有人敲门,原来是罗小姐来睡,洗完澡也聊了一会,她睡熟时我却被扰醒睡不着,看会书才又迷糊睡了。
九三年一月一日元旦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太阳公公也早早的出来了,世界充满了阳光和平。新的一年就这样开始。
每年的元旦也是我十分注重的,所以我会细细去回忆以往的今天。
读书时代的新年,老师说过的新年愿望也都让人充满了希望。以后是五山的新年,沈老师来借化妆品帮学生化妆做节目,他做主持人,也说了些对未来充满信心和希望那么铿锵有力的话语仍然历历在目。
如果还在乐昌,今天一定忙得不可开交,晚上也去跳舞吧?一切都是如果,以后的元旦会变得更潇凉了?
早上邓雪梅打来电话,先与老板交谈,大意也是要老板多关照我,我在旁边扫地,接过电话我们依然如故,她告诉我一个月赚了一万元,我说你不是成了大富婆?她说她准备在一年内赚了钱买房子,我听了心也热烘烘的。
她说:“你过得快乐吧?”
我说:“都很好,你现在心情好吧?”
她说:“都可以,不过不知复不复婚好?十天内就要决定,女儿的读书问题要解决。”
她说她一天忙十多个小时,几分钟又可赚两块钱。
听完电话我的心也充满了阳光,觉得只要去干,不怕干不成事业,我有她一半强大就好了,不过我心里充满了信心,也兴致勃勃地说怎么去赚钱,想做生意赚了钱在这买一间房子,自己做老板,打工一辈子就是受人管一世。
继续盘点。
午饭时老板说我财色双收,收获真的不少,财是在乐昌才一百元一月工资,在这半月就一百多了。
午饭后再盘点,人己疲劳得受不了伏在桌上想睡觉。
下午时,收到韩燕的新年卡片,她写:霞,新年好!中奖我们平分。原来是一张中奖卡,我有些恼她为什么不写信,但也快活了很久,想起那时在五山天天的粘在一起,现在各分东西了也还记得我。
晚上老板娘他们出去,叫我守办公室,一直要守到十点多,心里也不开心。
九三年一月七日
白天还是在仓库里打数。
下午时罗翠萍叫我说今晚去跳舞。我就在下班后冲了凉吃了饭去,老板娘不高兴我还是去了。
去到她家里,保姆和她女儿在吃饭,她也问我邓打过电话给我没有?和她那么要好?她过了年会不会来?还说她这里很多朋友,一个客户也拉不到。
我说她才不会来,人家做生意发达了。见她神色,对她现在的工作也是有压力
舞厅里音乐狂欢,灯光迷离。
一男人来邀我跳舞,问我是不是湖南湘潭那边的人?
我要用我年轻的生命去体验人世间的种种生活。
九三年一月十日周日
七点钟醒来,也十分想起床去公园里跟湖水告别的,但还是懒得起来,今天也十号了,也快可以回去了,不知怎的越是想家越是怕父母对我冷漠,或许是太爱的人太在意,就害怕他们不爱自己了。
九三年一月十五日
老板说他昨半夜旅游回来,还说越南的地方怎么穷,说一百元才值这里的一元钱,他说那里的女子见他们就叫:“阿哥亮亮”
我说:“你们怎么说?说阿妹更亮。”他笑说我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吃完午饭,老板开车送我去火车站,天下着小雨,车站的人很多,问丹霞号的票有没有,最后问到一张要一百二十元,说一百元也不肯,老板出了钱,我说回来再还他。
他也不再送说:“人家做那些的有钱的提皮箱,你打工仔就拿袋子,在深圳就是靓也能赚钱的。”
我也觉自己有些可怜,在他面前不靓也没什么价值感,可怜巴巴的坐在那里再看一次车票,旁边的女子问我:“你也是去韶关的?”我们互相问起工作的环境和工资。
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座位也没什么心情,像天气一样的郁色。
老板说的话还在叫我生气自哀自怜自卑,想想过了年还是不要来了,太讽刺了,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溜溜的。
车厢的人始多,放行礼的也多,挪来挪去的等车开了才安定下来己快三点钟,有些困又睡不着,看看书又看不尽心,才发觉有些烦,不知怎么打发时间还是看看书,看到四点多才开始聊天,不再自卑自怜,聊他们的工资一个月都有一千多元。
九三年一月十六日
看到久别的家,一切都是那么新鲜,看看这房间,想想深圳的小房也没自己家的温馨,一切都是我所熟悉喜欢的书画兰花都依然美丽,真想不再离开它,在家的时光真是短暂,匆匆太匆匆。
原想回来睡睡懒觉,不知八点钟醒来,九点多起来边洗衣边听歌。
吃了午饭和芳芳走路去三姐家玩。
十七号,早上十点起床,洗父母的被盖床单,母亲买菜做饭,边洗边说起做保姆的日子,母亲说我乖多了,比在家前会做家务,而母亲说她去大姐家也是做保姆,我第二天也去姐家擦地做了一下午保姆。
十九号:每天都不愿起床睡到八点钟醒来九点多时邓雪梅来叫我,赶忙起来和她有一大堆的话说。
我们一起上街她买了一双鞋风衣送给旎旎,还说送套裙子给我,我说不要,送给你外甥,我穿不好看。
二十一号阴:早上仍睡到十点多,下午去三姐家,坐了一会,四点多钟去了芬家里问她小弟说她生了个儿子。
九三年一月二十二日阴
今天是年三十了,早上仍睡到十点钟,然后搞卫生,抹窗抹柜,洗杯。
做完三点钟也不见父母回来,别人家鞭炮啪啪也没见父母回来,我开始生气,毕竟是年三十呀,等到四点多己等不及生气变成委屈,就要哭,过年了还是自己孤身守家,以后也不回来过年了,越想越委屈,这时却见母亲回来,一发脾气就哭开了,说以后也不回来了,年三十了也去这么晚,母亲说急什么呢又不去哪。听到每户人家都烧鞭炮了,自己家还冷清清的没弄菜。
吃过晚饭洗地,静静的在家守夜。鞭炮的烟雾呛得喘不过气来,以后县城也不准放鞭炮好了,但会少了一种过年的气氛。
一直看电视到凌晨三点半,有黎明张学友叶倩文唱歌拿奖。
九三年一月二十三日
是年初一了,早上在家睡懒觉,起来给了父母利士说:“身体健康”的吉祥拜年话。
下午去了三姐那,又一起去邓雪梅家,在拥抱着跳舞,跳累了又聊天,聊到现实也好烦,在那里干又没有休息时间又被人骚扰,换工作环境也不容易。
晚上我们去了跳舞,我是那么失意,没想到还是遇见阿包,找到了舞伴,又可以聊天倾诉,又说些好失意的话:工作单位不稳定啦又没文凭啦,漂泊的心也没安全感又辛苦啦,做人真烦呀。
他说:“那你不是回来啰,又不是男人去做生意。”
“回来有什么可能?能回也没什么面子呀,既然都己出去。”四处闯荡实在好累,又被人看不起做没钱的打工仔。
他说:“大年初一的尽说些失意的话,应该说些什么都好的才是,文凭我够没有。”
不知为什么每次失意都是遇见他,或许别人每次遇见我都是失意的我,回来也没什么朋友,能碰见他谈谈话,像老朋友,倒比和沈在一起好多了。看别人双双对对翩翩起舞,不安份注定失意的我多羡慕别人,而注重倾诉烦恼的我倒觉得跳舞跳不出快感来,还不小心踩脚。
九三年一月二十四日年初二晴
每年的今天,是三个姐姐回来的日子,啰啰嗦嗦的聊到十一点多,没吃午饭只吃蛋糕。
不到一点钟去了芬家里,他们正在吃饭,和她弟弟去了丽梅家拜年,路不好走,他不停唠叨车不好骑,干脆我来骑,踩得慢极了可以聊天。
他说:“漂泊都很好啦,三年,很快过去的。”
我又约他明晚去跳舞,他开始说有什么好玩?然后又说你请我去。
回去三姐妹围炉聊天,说各自的家庭,我说我最不幸运了,父亲说又没定,说不定你最幸运。
九三年一月二十五日晴
早上同样睡懒觉,然后早早吃过午饭就出去拜年,这几天都是这样。
两点多去廖韩燕家里,她刚要出去,和她同学刘洁萍,叫我也一起去她们的同学家拜年。
一路上我和刘洁萍反而有同感,都是没有男友的失意,她问我的工作情况,看来她在番禺南沙也比较偏僻的地方人不多,也是寂寞不怎么快乐吧?她说有男友也是不自由,不能想和别人在一起,说是这么说,到了一定的年纪,不谈恋爱真是很无趣,朋友同学拍拖的拍拖,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谁跟你黏?唯有韩还是那么满足。
去到那同学不在,萍叫我与她一起去帮人拜年,我没去,去之前上班那里,阿阮她们说一月有几百元也不错了,老巫婆的女儿在香密糊上班的都嫁去香港,你也嫁去香港。
去了三姐家打电话找丽梅也找不到,刚出路口看见她坐男友的车回去,连晚上也不回去,又再打电话还说她去龙山冲凉,后去拜年,叫我送礼给芬的事我搞定,她己不放心上,我却一次次打电话找她,心里也不大舒服。
九三年一月二十八日晴
午后上街拿相片时看见阿君两姐妹,她妹妹也是没有男友好失意,在南海干了五个月不干又回来。
君的儿子坐小马车摇摇摇的君笑得好开心,那满足的母爱让自己感觉更加失意,自己的男友都还不知在哪?也许失意的人走去哪里看见别人幸福快乐自己都会失意落寞?
晚上七点半去了大富豪卡拉ok,邓雪梅在门口等我,进去只见有人在等,他们要了啤酒,坐着聊天,我要了杯奶茶,在看点歌单没有我想唱的歌,到台上去点,想唱《一个容易受伤的女人》点完听他们在聊生意的事。
接着我看见深圳认识的那些人:罗桂,邓主动去打招呼,然后是大邓小邓,老板一家人,老板还问我那天当天到家吧?邓还主动给一百元利士老板儿子,说就要威给他们看。
看见邓国雄对乐昌这小城市好象挺有兴趣挺新鲜似的。
二十九日,每天醒来都己九点多,这么好的天气也是我最向往的浪漫时光,却在这睡懒觉想一些解不开说不清的人生烦恼:工作生存,婚姻归宿问题,只在下午出去接触这个世界,这么无趣无聊,他们在深圳不也回来过年。
过年,除开探亲访友又能做什么呢?对于我最好能去旅游,扑向大自然,看见别人热热闹闹,能和有情人共度,自己倒是真的更加寂寞。
空虚,什么也没有的虚空。
九三年二月一日睛
天空每天都是这样晴朗,而我在家呆的日子实在好无聊,不去工作的无所事事在家看看书,写写东西确实也捱不了日子。
我和阿君也是这样说,觉得日子是无尽的烦恼,无尽的没意思,在五山这样,调出来在乐昌工作也这样,现在去了深圳也是这样,悠悠岁月好象总是不快乐,捱时间,一年也不知怎么过去似的,等真的过去了,又惋惜这岁月竟又匆匆流逝一年,自己又老了,多可怕,拿青春赌明天。
二月三号天气依然晴朗,心却不是天天晴朗,早上睡懒觉下午出去逛逛一天又过去。
刚回来挺新鲜热闹,也空虚,没有工作的寄托,四处游荡漂泊,曾也想过像现在这样不外出工作,在家晒着春日的暖洋阅读写作,生命短暂,享受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现在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