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今朝心已碎，来日无笑颜（2 / 2）

许昌，这座大汉国第三个都城变的越来越繁盛，曹军虽然连年征战，但仍然有很多俘虏或者备用军在屯田，百姓们安居乐业自然就有多余的一点儿闲钱，这也是为何很多商家愿意来这里，将这里变的空前之繁盛。

司空府大门前，马车战马停留了半个街道，毫无疑问，这是司空府在举办什么人多热闹的宴会。

府内，奴役婢女们正在忙碌的来回走动，整个府邸也是布置了一些喜庆的红色帷布。

今日，是曹操嫁女的日子。

女儿，曹羡。女婿，郭嘉。

曹操穿了一件暗红色的长袍，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

一边是他宠爱的掌上明珠，一边则是他倚重的谋士重臣，这样的结合，他无法不高兴。

曹羡也很开心，郭嘉是个十足的美男子，那张洁白又带着一丝放荡不羁的俊脸比一些女子都要令人赏心悦目。更令这位位极人臣的曹公之女喜欢的，是郭嘉那饮酒赋诗时的无边才情。

宾客们亦是高兴的，主公嫁女，同僚娶亲，怎么来说他们都能喝一顿喜庆的美酒，尤其是在打败入侵的吕布，征讨了逆贼袁术，征服了宛城张绣之后，这仿佛是那一场迟来的庆功宴。

整个司空府中，只有一人，黯然伤神。

他身上穿着鲜红的喜袍，俊美的脸庞上带着平静的神色，手里那一壶平时摇晃的美酒此刻却静静地停留着，仿佛时间已然静止。

脑海中没有丝毫娶亲的激动，因为早已被那个日夜魂牵梦萦的倩影所填满。

伸手拿出了一张已经被捏皱的布条，他突然笑了，笑的那么痴，笑的那么苦。

就在娶亲的前一天，也就是昨日，他拜托莫沉向杨彪打听的消息终于有了结果，那个女子叫董钥，车骑将军董承之女。

他突然很痛恨自己为何如此才智绝顶，以董承的为人和身份，他与自家主公注定会有翻脸的那一天。

而以自家主公的个性，董承输了后，董家也会……烟消云散。

手指因为太用力捏着酒壶而发白，郭嘉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他伸手打开壶口，狠狠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任由那股热辣入喉，进腹，疏通着那艰难的呼吸。

“先生！您怎么在这里啊？快，仪式要开始了！”自己那唯一的仆人正疾步跑来，可在郭嘉眼中，那是自己的悲伤，越来越近。

“嗯……”他突然有种无力感，让他整个身体发软，心中却是股强烈不甘心引起的激荡。

仆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嘴里有些不禁的埋怨道：“明知道要开始了，您还喝这么多……我的先生啊，再不开心，也不能这样的。”

郭嘉待人很随意，所以仆人并没有太多顾及的说出了他的心声。

“无妨……”略微发白的嘴唇动了动，郭嘉抬腿向前，走向那今天看起来格外压抑的司空府前堂。而自己那逐渐远离了原地的脚步，在自己眼中也好似那逐渐离去的幸福。

“奉孝！恭喜恭喜！”一进门遇到的就是正要大笑着的夏侯渊。

“恭喜军师！”这是家族遭遇了大变的李典。

“奉孝啊……恭喜。”这句有些缓慢的祝福让郭嘉僵在了原地。

他缓缓地抬头，对上了荀彧那双保含惋惜和遗憾的眼眸。

作为他的挚友，荀彧当然知道他的想法。可惜，他和荀彧都知道，他那想法注定只能变为遗憾。

“迎新人。”司仪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在转角处，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也在媒婆的带领下缓缓地走来。

郭嘉父母早亡，所以娶亲仪式在司空府进行。

他一大早而来，麻木的接受了新郎官该有的打扮，然后一个人躲走，直到现在转身看着走来的那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新娘。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手脚是冰凉的。

曹操与曹羡的生母卞夫人坐在上首，他们笑着看着这对结伴走来的新人，眉目之间，带着满满的欣慰。

“新人一拜，天地结缘。”身体僵硬的转动，郭嘉面无表情的对着房门大开外的天地鞠躬，那颗跳动的心，开始起冰。

“新人二拜，父母赐亲。”他和身旁那有空就跟在自己身后缠着自己的女子向她的父母鞠躬，起冰的心，愈发的寒冷。

“新人三拜，此生相守。”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任由心逐渐的冻结，随后对着这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深深地弯了腰。

“恭喜主公，恭喜郭先生，恭喜小姐。”众人齐声恭贺，让喜庆的气氛赫然爆发。

门外，也是礼炮齐鸣。

“送入洞房～”司仪拖着长长的音，让大堂爆发出一阵轰鸣的拍手叫好声。

郭嘉那只冰凉的手缓缓地伸出，从媒婆手中接过了那只与他完全不同，散发着温暖的玉手。

玉手的主人也感受到了他的冰凉，于是，小手反握，将温暖传递给了他。

郭嘉抬起头，透过那层不算厚实的红纱，他看到了女子脸上那喜悦的笑容。

为何……你能笑的这么开心？他好想问，可惜，不行。

两人的脚步并不一致，但还是顺利的走到了转角处。

耳中也传来了一句话。

那是曹操对车骑将军董承说的话。“董将军无须羡慕，再过一段时日你也一样。”

郭嘉愣在了原地，脸上那一直挂着的平淡变成了慌乱。

“哈哈哈，趁今日大意，曹某再向大家公布一件喜事！陛下即将纳妃，而那贵人正是董将军之女！”

咔嚓！！！那颗已然冻结的心顷刻间支离破碎……

郭嘉迅速回头，对上了曹操那似笑非笑的面容。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因为女子的手而稍微恢复了一些温度的手再次变的冰凉彻骨，郭嘉动了动嘴，喉咙里挤出了一丝沙哑的声音。

“夫君这是……怎么了？”身旁的女子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温软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心。

那张俊美的容颜上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郭嘉笑着对女子道：“无事”。随后他伸手抓住了女子的两只手，在那道隐晦的眼神中，在那一片欢然叫好的喧闹中，一步一步，稳稳地离去。

曹操的脸上不动声色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娶自己女儿的人，自然不能再心有她人！

而已经出了大堂的郭嘉脸上，则是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唯一不同的是，先前那是黯然伤神的平静，如今却是古井无波的寂静！

今朝心已碎，来日无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