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方晓（15）（2 / 2）

方晓举杯敷衍了一下。

许辰睿介绍了菜式，又说：“听说方小姐很喜欢甜食，所以今天厨师安排有特别的甜点。方小姐，你目前是公司B股的最大股东？”

方晓深知许辰睿的厉害，所以一进入这间餐厅，步步小心、句句留神。

此刻听他似是随口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也不过莞尔一笑：“许先生，你可以叫我楚太太。”

“哦。”许辰睿轻描淡写地说，“我还真一时改不过口来。楚太太，中期会议即将召开，不知楚太太有什么打算？”

“整个许氏家族拥有A股的六成以上，还有B股的三成左右。”

她避重就轻地反讽一句，“许先生对许氏的控股稳如泰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我们很愿意将楚太太名下的B股购回。因为家父遗训，不可将祖业落于旁人之手。”许辰睿说道，“如果楚太太若肯出让，我们会感激不尽。”

方晓的嘴角向上一弯，露出个淡淡的笑来：“许先生，我手中的股份都是以相当优厚的价格收购散股得来，价高者得，许先生，这是市场定律。”

许辰睿明知方晓对许氏是知之甚多，十分棘手。

现在句句话都被她滴水不漏地挡了回来，只好笑一笑：“晓晓，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你有B股的三成，而楚明瑞有A股的三成，根据许氏企业内部规则，A股与B股持有过半，方能对企业的重大决策有决定权。我们家族虽然持有A股的六成、B股的三成以上，但是目前家族正在分家。王婉清一系有A股的28%、B股的16%，而且我正在收购散股。晓晓，我可以说一句话，虽然分了家，但我仍是家族的家长，而且我是家族股权最大的持有人，我不想在年终会议上与你的意见相左，弄出什么笑话来给那群小股东们看。”

方晓“哦”了一声，说：“我和明瑞的意见是一样的，你不如直接与明瑞商量？”

许辰睿微笑说：“如果能够和楚先生商量，那也不会来麻烦你了。”

方晓有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想我去说服明瑞？”

许辰睿心知肚明她是装糊涂，但又无可奈何，咳嗽了一声，说：“楚太太，这样吧，你和我们的资管董事经理谈一谈。”

不容她反对，许慎挺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餐厅门口。

“两位慢慢谈。”许辰睿交代了一句场面话，就离开了宴厅。

“晓晓。”许慎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你一向很明白事理，如果楚先生与我们有嫌隙的话，对许氏、对我们、对贤伉俪，其实都没有好处。”

方晓淡淡地望着他：“我的丈夫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许慎苦笑：“当然，因为他有深刻的仇恨，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恨家里人，从血缘上来说，他毕竟也是家族的一分子，父亲当年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没想到他会这样冷血。晓晓，你大可不必牵涉进来，我不想看到两败俱伤的局面，更不想你卷在里面。”

方晓禁不住笑了：“承蒙关爱。先生，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是谁让我家破人亡？”

对于这样的冷嘲热讽，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还口，只是望着她，他这种迷茫的神气几乎令她想转开头去，可是她没有。

最后，他垂下了目光，说：“你是认定了我的罪名？”

方晓脸上仍有淡淡的笑。

许慎明知她露出这表情时是什么都不能打动的，于是颓然道：“好吧，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反正早已经给我定了罪，我百口莫辩，但我可以拿我最珍视的一切起誓，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我没有杀依依，我没有。”

方晓脸上浮起笑容来：“许先生，花言巧语是没有用的，你最珍视的一切？你最珍视的一切是什么，我不晓得。”

他看着她，眼中只有一种悲哀的神色，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子，天之骄子的人生，出身名门、许晋亨的爱子，这二十多年，他的人生从来是意气风发的，她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有过这样的神情。

他的声音很低，终于说：“是你。”

她微微一震。

“不管你信不信——”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最珍视的是你。我从前不知道，后来知道已经迟了，再也没有机会，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怎么样对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骗你，真的是你。”

方晓一时说不出话来，而他站在那里，只是望着她。

她有些自欺欺人地转过脸去，说：“许先生，我当不起，这些话你留着哄别人去吧。”

他倒像是安静下来，脸上有一种奇异的宁静与从容：“晓晓，今天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就把话说完。不管你信不信，我宁愿拿一切去换，去换从前，去换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从前……如果真的可以，我宁愿你从来不曾进入许氏工作，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我希望你平安幸福地生活在这世上，哪怕我一辈子也不认识你，哪怕我一辈子从来没有机会见过你——我只愿意你平安喜乐。很多人一生也找不到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浑浑噩噩也就过去了；我找到了，可我宁愿从来没有找到过你。”

方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倒笑了一笑：“我知道你不会信，你恨我——这样也好，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爱我，如今你恨我，这样也好。”他脸上虽然笑着，声音里却透着无穷无尽的凄楚，慢慢地将最后一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