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半晌不见有人回应,魏谦游心生疑惑。师父是整日闭门不出的,偶尔教导他才会到屋外来,活动范围也仅限院子周围。照理说,师父应该早就察觉到他回来才对。
再看院中生满了杂草,院外的几亩田地看上去也许久没人打理过。魏谦游心生一股不安,在门上一长两短地敲了几次,依旧没人回应。
“师父!”魏谦游心中发急,推门径直进到屋内。桌椅已经落了一层灰尘,
老者正盘腿坐在榻上,看样子似是在静坐,面容安详却不带半分血色。
魏谦游感受不到半点温度,抬手在老者的鼻间探了探,只是简单的动作,却似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云韶不明就里,跟到屋内,对着老者行礼:“您就是谦游的师父吧?我叫云韶,是谦游未来的夫人。您老可得好好说说他,日后可别让他与旁的女子眉来眼去了。”
见屋内气氛凝重,魏谦游额间渗出不少虚汗,云韶察觉出了些端倪,小心问道:“谦游,师父他……”
魏谦游叹息一声:“恐怕在让我下山时,师父就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为何?为何我没能察觉到?”
魏谦游说罢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两步,云韶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没让魏谦游摔倒。
“不必扶我。”魏谦游将云韶推开,跪倒在老者面前哽咽道:“师父,弟子不孝,师父西去之时没能陪在师父身边。待弟子将师父的尸骨安葬,便自裁在师父面前谢罪。”
云韶从没见魏谦游如此失魂落魄过,心中又惊又疼地劝道:“谦游,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知道师父去了你伤心,倘若你师父在天有灵,决计不希望你这般自暴自弃。”
魏谦游无力道:“我并非自暴自弃,师父是我唯一的家人,作为弟子,这也是如今我唯一能为师父做的了。”
云韶劝了几句不得回应,抓着魏谦游的衣襟将他提起,歇斯底里道:“你陪着师父去了,落得一个忠孝美名,那我呢?”
魏谦游怔愣地看着云韶微微泛红的眼圈,歉意道:“你还有漪桐那个妹妹,还有大好年华。便是没了我,你还可以有……”
云韶捂着耳朵,声调又提了几分:“住口!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你答允我的,如今统统不作数了吗?你可知道,对我来说你也是我唯一的家人了。你只顾着陪你的师父去了,就要剥夺我唯一的家人吗?”
魏谦游拉下云韶双手,目光却不敢与之对视:“韶儿,师父视我如己出,我却连师父大限将至都未能察觉。明明师父那几日与平时大有不同的,你说我不该以死谢罪吗?我欠师父的,也欠你的,只是欠你的唯有来生再还了。”
“我不要来生,我也不相信有来生。我只知道你答允我的,若是不能兑现,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你若是陪着师父去了,我便也陪你去。”云韶再难遏制住激动的情绪。也不知何处来的力气,抽出双手反抓住魏谦游,竟让魏谦游一时挣脱不开。
“韶儿……”魏谦游只觉双臂一软,先是被点了穴道,而后又被卸了关节。双臂软软地垂在身侧,别说是自裁,就是举起都做不到。
云韶掏出帕子擦干了眼泪,颤声道:“你已经自杀过一次了,是我救了你。从今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只要我不点头,你就绝对不能再起轻生的念头。”
魏谦游紧闭双眼,连胜叹息道:“韶儿……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并非要食言,允诺过你的我此生也不会忘。只是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你要我如何不还?”
云韶不答话,自顾取了铁锹到院子后面刨坑。几次进出,都没与魏谦游有过半字的交流。魏谦游主动想要搭话劝说两句,皆是被云韶无视。
待得夕阳渐垂,云韶才回到屋中坐下,舒展着疲惫的四肢。挑眉问道:“你师父我已经替你安葬好了,这恩情你准备怎么还?”
魏谦游刚要开口,云韶又抢道:“你且不必答复,我问你,你师父为何带你上山,传你本事?”
魏谦游摇头,师父不说,他也从未问过。对他来说,只晓得师父是他至亲之人便够了。
云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如今你一心求死,怕是我喂你水你也不会喝,我就不自讨没趣了。还是那个问题。你师父带你上山,教你本事,可是为了有一天他驾鹤西去,让你有本事自裁去陪他的?”
魏谦游沉默了半晌,又是摇头,只是这次其中的含义并非不解。师父自然不会如此,但这并不能作为让他原谅自己的理由。
云韶语调中不带半点感情,又问道:“你之前说,师父让你下山之前,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你可有想过,他老人家为何让你在那时候下山?”
魏谦游面带挣扎,几次张嘴,却没说出半句话来。只得低垂着眉眼,再度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