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贴了冷屁股（2 / 2）

“楚大人，下官原本是赴宁夏监军，却不想沦落至此，阴差阳错，却也收获颇丰，混到赵全的身边，无意中探听到许多叛军的机密，尤其是着力兔与哱拜塞内外之合谋，下官以为，贼势已成，蓄谋非浅，其心必不肯悔祸，其党又无敢先发，迁延一日，则祸深一日……。”

眼前的半百老人，形势看得很清，比朝廷上那些忧心重重，缓师招抚，以不用兵为贵，换将出征，争论不休的言官御史，要强的千倍万倍。

“为今之计，非力剿无以定祸乱，非分别无以宥无辜，非招赦无以安胁从，非特遣无以重事权，非破格无以庸豪杰，非便宜无以中事机，非重赏无以作士气。”

梅国贞对边事的洞察能力之强，对军事留心之细，大大出乎楚箫的意外。

言语之中，具有豪情万壮，勇勇无畏的精神，具有建功立业，经天纬地的志向。

说白一点就是，想当官且不怕死，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御史来说，难能可贵。

有精神，有态度，这个人就能用，至于，御史当监军，去到前线有何军事上的作用，那不是现在考量的范畴。

梅国贞单手仍然紧紧抓住马鞍，还在慷慨激扬：“现在的评判总督魏学曾督剿不利，以臣私计，则无如原任辽东总兵李成梁者，屡经战阵，纪律严明，其子李如松、李如柏、李如桢皆负大将之才……若虑其权多分属，地非素历，宜于文臣中畅晓军情、实心任事者公举一人，兼其军事，谋勇相资，调遣随便。”

楚箫拔出插在土墙中的腰刀，又重重地插了回去，从于鹏程的嘴里，没少听说过李化父子，能打仗，能喝酒，也能糟蹋银子，据说帐下军姬过千。

打仗就是打银子，难免前方大将会糟蹋银子，不可避免的，关键是如何监察与督统。

现在眼见有两件紧迫的事情，一件是宁夏评判，一件是俺答汗封贡，战略上“封贡”事大，战术上平叛事急。

俺答汗态度已经明朗，再加上王妃三娘子从中良好斡旋，应该能像一个良好的方向发展，那么眼前最急迫的就是把看似勇敢不怕死的梅国贞御史，早日送回到宁夏平叛前线。

“梅御史，前方二十余里地，就是俺答汗的帅帐，旁边有一蒙古包，我就住在里面，你可密切观察，这两日一旦蒙古包旗杆上飘扬黄底黑边的哱性旗帜，那就表明，我已经联系上了于大人的锦衣卫，必将组织死士，护你突围而去，直抵宁夏。”

梅国贞原本是想用口才说服楚箫能够帮忙突出虎口，逃离板升。

脑中的腹稿感觉还没有说完呢，就听到了楚箫的直接部署安排，让他又惊又喜。

组织死士，护你突围，闻言之下，梅国贞只觉得两耳轰鸣，双眼潮热，他不知道喽，眼前的楚箫是如何来到草原上，也不知道楚箫出塞何为，纠缠挣扎又凄苦许久的心灵，被眼前的年轻人一下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犹如黑暗中见到黎明的曙光。

“楚大人，我……。”

“梅御史”，楚箫掏出三娘子给他的腰牌，递到他的手上：“此乃王妃的腰牌，这两日可护你周全，你先拿上，我先回去面见俺答汗，以防赵全之流蛊惑大汉，我保你两日内，必得锦衣卫密护，西去宁夏。”

…………

“封贡开市”，“封贡”毕竟是小买卖，大明朝廷只需给俺答汗一个封号，比如忠义王啊，忠顺王啊，顺义王之类的，一身朝制王服，花不了几个银子。

而“开市”就不一样了，“开市”是一个很大的生意，蒙古部落上百万人，对日用品市场需求极大。

草原鞑靼族没有手工业，要想彻底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搞边境贸易，大家找一个地方，弄个集贸市场，来往商贩把摊一摆，你买我卖，这就叫互市。

鞑靼族群的经济结构实在太单一，骑马放牧人人都会，可你要他造个锅碗瓢盆出来，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如果要几十年不用这些玩意，似乎又说不过去，羊肉不能总是穿在胡杨柳枝上烤吧。

找人要，人家又不给，没办法，只有抢了，抢来抢去，入塞出塞都是烽火连天，谁的命都只有一条。

开市互市就简单了，现在既然能靠做生意挣回来，那自然更好，毕竟为抢个脸盆把命丢掉，实在也是太不划算，这笔账两边心里都清楚。

清楚归清楚，但并不等于就能够双方老老实实开展互市，只有在实力对等的前提下，贸易才能带来和平，边境有王崇古、谭纶、马芳这帮狠人守着，谁抢就收拾谁，鞑靼族人才肯老老实实做生意，否则还是抢劫划算，可以不劳而获嘛。

现在上至俺答汗，下至普通草原牧民，对于封贡互市，鞑靼蒙古是一呼百应，极其欢迎，但他们的热脸却贴上了冷屁股——明朝的屁股，万历皇帝为什么不能给俺答汗一个热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