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五幕 散伙（1 / 2）
叶有门无聊地在医院里待了几天。
在这几日内，他历经着千辛万苦的斗争，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百般狡辩，软磨硬泡之下。。。要求出院。
其实，他再努力也没用，按照护士阿姨的说法，领导上面还有领导，部门上面还有部门；有些事，不是我们说了就算的，也不是你能见到的某些领导说了算的。。。因为上面的上面还有上面，我们只是秉公办事的小人物。
这种话已经说得很直接了，也很彻底了，叶有门的心凉透了。他决定留长发，留胡须，以示抗议。
某一日，他晃晃悠悠地站在走廊的窗户前，见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豪华大车，心想：又不知道谁住进，也不知道谁出去，反正来这里的，身份都不一般。
从大楼里走出一位妇人，穿着一件灰色裘皮大衣，戴着一顶黑色裘皮帽子，傲慢地扭着身子走向大车。
在她后面跟着一位年轻人，从年轻人的衣着看，应该是一个保镖加保姆之类的角色；就见他两手各领着一只黑色皮箱，腋下还夹着一只棕色皮包。可能箱子偏重，年轻人平衡没有掌握好，腋下的棕色皮包掉落下来。
那个妇人见罢，破口就骂。。。她的话骂得很难听，且声调很高，腔调十分霸悍。门卫室的警卫跑了出来，见此情景，又缩了回去。。。厉声骂人，迅速引起护士办公室里的阿姨们注意，她们都出来看热闹。
“哎呀呀，原来LV包包掉在地上了，心痛死了。”
“这只包好几万呢。”
“泼妇！标准的泼妇，没准是哪个刚刚升迁的老婆。没有文化，往往这种人一旦得势，那是目中无人，相当嚣张的。”其中一个阿姨护士说着。
叶有门听罢，心想：你们这帮人也只会在这里解解嘴馋，有种出去骂。于是吼了一声：“骂她！当面骂她。”
阿姨护士都笑了，其中一个用浓重的沪语说道：“住得进这里的人儿啊，个个大身价，谁敢得罪啊，不想过日子了。”
有一个说道：“除非你，你现在是大英雄。连上面的上面都吩咐过了，没有特殊指示，一般人不能见您，哪怕是市里的领导也不行。”
我有这么特殊？叶有门皱着眉，那就试试！他怪里怪气地笑了笑，把窗户打开。
“侬想做啥？”
叶有门嘻皮笑脸地说道：“我想骂伊。”
阿姨护士们都笑了，似乎不相信，赌他不敢。。。
叶有门站在窗口，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呼喊：“贪赃枉法，贪得无厌，臭不要脸，智障、神经病，毙性子官。。。”
这几乎是崩溃的节奏，阿姨护士们赶紧将他拉回，关上窗户。
叶有门挣扎着冲破她们，推开窗，抓住窗边，歇斯底里地骂着：“仗势欺人，喷嘴，泼妇，戆哈，扰乱治安，城管城管，快来监管。。。”
大李和小李冲了过来，一把按住他。。。。
“我的大爷，你骂她总要有个理由吧。”
“她长得腻性，我看不惯！”
“阿哥呀！她是副司的老婆啊。”
“腐石的老婆？孙悟空的老婆？？？”
全体人都傻眼了。。。
原来你们怕我骂这帮毙性子官啊！。。。喔，我晓得了！叶有门内心如明镜一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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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妮的微博。
一张很美的照片：她戴着一顶白色的大帽子，穿着白纱裙，露着白白的肩膀和细细的臂膀，赤脚站在金黄色的沙滩上；远处蓝天海水，绿浪白花，银帆灼灼，小岛隐约。。。人美，风景也美，心跳加速的美。。。
照片的注解：嗨！亲爱的叔，今天我去日贲，据说那里的妇产医院特别好。日贲的下一站就是中国，把你的小DD保护好，本夫人回家要检查哟！
叶有门看了一笑，内心春漾，因为戚妮在‘检查’上加了一个引号，让他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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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无聊的日子。
每天，叶有门都会起的很早，站在走廊的窗户前等着陈璐来送饼。警卫对她很礼貌，每次接过饼之后都会敬礼。
慢慢地他发现，每次陈璐来，都会坐同一辆出租车。他突然对出租车的驾驶员起来好奇，直到有一天，秦小路从车上下来，他才恍然大悟。。。好兄弟！铁哥们！
有一次，他吃完陈璐的宋饼，觉得精神焕发，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全身充满力量，看来要发泄一下准备已久的正能量。这个真能量他已经储藏许久了，是花了一些功夫在网上摘下来的，又精心加工了一下，并且硬生生地背了下来。
于是他清清嗓子，推开窗，大声喊道：“贪官污吏，营私舞弊；日日宴席，夜夜寻欢；欺上瞒下，满嘴废话；假功伪绩，中饱私囊；结团营私，狼狈为奸。。。哦哼。。。房产三代，半壁江山；他国定居，海外存款；情人小三，横行霸道；皇帝老子，拿我无奈。”
大李和小李扑了出来。。。
“我在背成语。”叶有门面带微笑，很自豪地转过身，一甩长发，挺着胸膛，坦坦荡荡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李和小李站在他床前一顿劝说，反正好话一大堆，□□□□□□□□□□□□□□。就剩磕头求饶了。
一次，二次还好，可天天乘人不备。。。如此，如此。。。大李和小李最终崩溃了。崩溃的情绪影响了远在总部的孙立。
孙立在电话里发泄了一通，把手机摔了。
最要命的，有人竟然把他骂毙性子官的内容，传到了网上。
。。。。。。。。。。。。
2011年1月18日。
叶有门一早起床，刷牙洗脸，准时站到走廊的窗前。见大李和小李靠在墙上看着他。嘿，今天这俩兄弟起得早啊，看来今天进展不会顺利啊！
叶有门冲着他们俩笑了笑，一脸正气，说：“你们看，我留长发，留胡须，穿着一身病号服，站在窗前，像不像一位准备演讲的艺术家？”
“不，不像，像是被枪毙的前奏。”
“我呸你们一脸骨灰。。。一大早就说这些丧心病狂的话。”
“您老不是每天都丧心病狂的吼叫吗。”
“切，你们俩就是那群毙性子的帮凶。这叫助纣为虐，跟人民为敌，迟早一天会下地狱的。。。哎，两位，我都站到了窗前，为什么不拦我。”
大李和小李没有吱声。。。
哎，今天他们俩怎么啦？身体不好？叶有门真觉得奇怪时，见警卫的套房里走出一人，一身灰色西服，一手端着一杯子，一手拿着一根油条。我靠，是孙立！在他身后站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罗大海。罗大海看上去有点愧萎，比上次更加显得苍老些。
“四大金刚的味道很有特色。。。听说你天天练嗓子，而且都是乘人不备的时候。今天放开，一展你动听的歌喉。”孙立的脸永远是严肃的，哪怕说了些笑话，也是严肃得没有亲近感。
呸！叶有门扭头就回房间。搞什么鬼！他心里嘀咕着，一大早遇到他，准没有什么好事！
孙立和罗大海随后跟了进来。
罗大海关上了病房的门，孙立掏出手机，插上耳机，递给叶有门，道：“戴上。”
叶有门一脸的疑惑，顺从地戴上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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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准备在茸城投资建厂，我们茸城区政府是极大欢迎的，即可以增加税收，又可增加就业岗位，现在就是土地批复的问题。。。
。。。做什么行业？因为茸城地区不可能再引进劳动力密集型的产业了。希望是附加值高的产业，或者高科技产业，这样批地容易些。。。不会又是你们名下的小金库吧。。。适可而止，你们几个加在一起就是茸城的半壁江山，到了该收的时候了，船大了不好掉头。。。
。。。这次真不是。。。这次我们真想为茸城发展做些贡献，所以啊，就想拉住吴老，他可是一位富豪啊，又是知名慈善家，一条大肥鱼，留不住，可惜啦。小安啊，能不能跟上面说一声，打擦边球。。。
。。。你们变聪明了嘛。。。让上面批一块地，是没问题的，关键现在抓得紧；想打擦边球，这个球的外表质量一定要好，耐磨。。。
（许多人在笑）
。。。我们还想要一块，也看中了一块地，可惜已经有主了。。。
。。。还要一块嘛！既然有主了，就有点难办了。。。
。。。这地跟那件事有关。。。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就不要让上面批了啦，动用一些政策，或者一些不为人知的方式让人家走吗。。。
（许多人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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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有门一愣，这是小青头U盘视频里的一段对话，只是声音被处理过，里面的说话声变得很尖锐，像是一个个小孩子的声音。
孙立坐到他对面道：“网上炸开了锅了。”
叶有门内心狂喜，但面不改色。
罗大海坐在孙立旁边，掏出一本记事本，翻开道：“是昨晚10点02分，发到网上的；发布的IP地址在茸城新区的一个叫‘nono猫咪爱奇遇’的网吧里，发布者的网名：反贪联盟之呐喊者叶有门。”
“你可以笑了。”孙立冷冷地说。因为他看出叶有门皮笑肉不笑表情下面的心花怒放，如同剧烈运动的火山岩浆，在寻找出口，蓄势待发。。。
终于可以爆发了。。。叶有门拍着大腿，跺着脚，大笑，狂笑起来。他笑得很开心，笑得很爽，笑得眼泪挂下眼角。。。
笑得护士阿姨们聚集在走廊里；笑得大李小李目瞪口呆走投无路；笑得警卫急匆匆跑出门房，抬头张望。。。最后连孙立、罗大海也笑了。
笑完之后，他意犹未尽，摸着胡须邋遢的下巴，道：“要不要来杯红酒啊。”
“工作的时候不许喝酒。”
“不要这么严肃嘛，孙领导，一大早从首都赶到这里，来杯咖啡怎么样？”
罗大海继续道：“技术部门连夜工作，将这段音频恢复了原样。”
叶有门皱着眉，问道：“是音频！不是视频吗？”
罗大海立即低下头，一旁的孙立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我靠！说漏嘴了！叶有门懊恼的只想拍自己的脑门。
罗大海翻着记事本又说道：“茸城公安局连夜查了这所网吧的监控。”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叶有门。
叶有门打开一看，是一张黑白打印的照片，拍摄的角度是由上往下，照片里的人穿着灰色卫衣，戴着帽子，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从照片的清晰度来分析，这是一张来自监控录像截取的照片。
“你看看，他是谁？”罗大海问道。
周小君！叶有门将照片还给罗大海，道：“不认识。”
“这段录像你还给过谁？”孙立问道。
叶有门咬了咬嘴唇，没有吱声。
孙立一把抢过罗大海手里的照片，顶在叶有门的面门，道：“这人现在很危险。”
孙立的动作很有震力，迫使叶有门在心理上退缩。他使劲地摸着下巴，眼睛死死盯着孙立，背上的汗开始慢慢溢出。。。孙立说的对，周小君的处境可能很危险，怎么办。。。
罗大海在一旁低头说道：“你要清楚，我们是一伙的。”他的声音很低，很柔和，那感觉像是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似的。
叶有门终于妥协了，低下头，低声道：“周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