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万象城（1 / 2）

傍晚太阳即将落山时分。MZ县十里铺汽车站。

一座老式的，破旧不堪的汽车站。车站围墙上的铁丝网都已锈损，墙皮大面积掉落，露出里面的砖头，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还有数个用红漆写的，外面画了一个圈圈的‘拆’字。

那种说不出一股凄凉和萧条。

露天的候车处，还保留着铁管制成的排队通道，一旁的电线杆上绑着一只绿黄色喇叭耷拉着，摇摇欲坠。汽车站唯一的房子是一幢L型带回廊的平房。靠路边的墙壁上开着二个卖票窗口，上方还有一个掉了色的五角星。

卖票窗口灯光一闪，便露出一个人头，低喊：“家绿，进大门第一间，票务室。”

黄家绿走到汽车站大门口，大门已不知去向，用一根红白旗绳索拦着，一旁靠着一块木板，上面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星海文化传媒临时入驻处。

进入车站，见若大的停车场上，停着四辆SUV，一辆高档房车，一辆改装过的大客车，一辆面包车，还有一辆警车。有四个人围在一起吸烟聊天。

他径直走进票务室。票务室里黑漆漆的，光线很暗淡，凌乱不堪，到处是灰尘，看上去已经废弃已久。他看见小马背靠墙，双手交叉于胸，低着头，闭着眼，像是在打瞌睡。在售票的窗口处，站着一位黑大个，穿着一件黑色皮装，满头的白发，满脸横肉，眼大鼻子粗，眼神犀利，就像一个打手。

那黑汉子道：“老马的儿子，三宝。”

黄家绿道：“看得出。。。院子里怎么会有一辆警车？”

那黑汉子道：“老马出狱后，就被警车带到这里了。要见面的人看上去很怪，是个小个子。哎，你说的那个人呢？”

黄家绿赶紧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不要在小马面前谈这件事。黑汉子理会，道：“走，我带你去。三宝，你就待在这里，看住大门。”

小马默默地竖起两个手指。

黑汉子嘿嘿一笑，低声对黄家绿道：“三宝的病比老马厉害。”

长长回廊里都是废纸屑和破家具，落阳西风一吹，尘埃飞扬，纸屑像幽灵一般在空中晃悠，像是在吆喝：要拆了，要拆了。。。

黄家绿问道：“其他人在哪里？”

黑汉子道：“都在面包车里，我看了，像是被下了迷药，睡着呢。”

俩人走到第三间站长办公室前，黑大汉站住，冲着门一甩头，低声道：“说好的，只见你。”

黄家绿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倒是很干净，干净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个一米五零左右的小个子，身穿淡灰色风衣，戴着一顶淡灰色帽子，依靠在墙上，正在看手机。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小个子见黄家绿进屋，便收起手机。

黄家绿走到他面前，用后背挡住大门，从背后的包里取出墨斗拱，递给他。小个子接过，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低声道：“小玥说要个假的。”

黄家绿收起墨斗拱，又掏出一个，晃了晃，道：“不给他真的，会很危险。”

小个子接过放入口袋中，嘻嘻一笑道：“没事。小玥说了，他才不会相信你呢，给他一个假的，是很正常的。。。哦，对了。余将军问，你妈妈还好？需要什么帮助，说一声。”

黄家绿道：“谢谢将军关系，家母身体尚好。他老人家怎么样？”

小个子叹了一起，道：“老了，说不准了。脑子有时清楚，有时糊涂；糊涂的时候老是说：放了他，放了他。像是做了一件悔事。”

黄家绿问：“知道是什么事吗？”

小个子摇摇头，掏出一只绿色鼻烟壶，扔给黄家绿，道：“人在车上，车送你们啦。”

黄家绿道：“那多不好意思。”

小个子嘻嘻一笑，说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是辆黑车，到时候麻烦你们扔了。88。”

小个子推门，冲着站在门外偷听的黑大汉做了一个鬼脸，随后走出大门。黑大汉看着小个子晃晃悠悠的背影，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吊啊。”

黄家绿将鼻烟壶扔给他，道：“先把我四师兄弄醒。”

。。。。。。。。。。。。。。

车站里的车都启动起来，轰隆隆地，声音巨大，车大灯一个个被打开，车站寂静被打破，一下沸腾起来。警车开道，一辆接着一辆开出车站，瞬间车站里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等灰尘散尽，只留下那辆面包车和站在一旁的马刀。

马刀穿着一件十几年前的蓝色中山装，黑色裤子，脚上一双破布鞋，一副邋遢样，可那张脸却是刚毅异常，浓眉大眼，川字眉头，笔挺的鼻梁，嘴唇上留着胡须，剃着板寸头。他一直皱着眉，板着脸，一股全世界欠他一屁股债的腔调。

四师兄从面包车里出来，进来屋子。他就是叶有门手下的老萧，原名洪哲，中国最后一位刀客弟子，排行老四。

黄家绿掏出墨斗拱交给他，道：“四师兄，先带着小马，还有那两人回茸城。”

老萧接过，闻了闻，低声道：“你没有用真的换？”

黄家绿点点头，道：“你最好找一个既安全又可靠的人保管。”

老萧想了想，低声道：“给蒋媛媛吧，第一，她不知道这东西的正真价值；第二，告诉她，这是叶有门的东西，她一定会拼命保管的；第三，她是局外人，又是一个海归，有保护层。。。哎，我那个老大叶有门呢？”

黄家绿道：“他没来。。。你跟他接触最长，对他有什么看法？”

老萧道：“这小子在监狱里关了十六年，快把他关废了，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更不要说做什么老大呢。不过，我挺喜欢他，这人嫉恶如仇，又仗义，不贪财，身上有股子混江湖的味道。嗨！这种人现在少了，都快成非物质文化了。。。你，不会想利用他吧？”

黄家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四师兄，妈妈劝你，离他远一点。”

老萧的脸色凝结，叹了一口气。

黄家绿接着道：“我们都知道你不容易。师父的嘱托，余将军的命令，还有帮主的吩咐。”

老萧苦笑着，道：“小师弟，你无法体会身不由己这一词。在那种环境之下，我迟早一天会晚节不保的，呵呵，太难了。。。哈哈哈。。。不过，让她放心，我有底线，心里有数。”

老萧走了。。。

马刀进来了，冷冷道：“他怎么样？”

黄家绿笑了笑，道：“四师兄说，身不由己。”

马刀“哼”了一声。

黑大汉在门口道：“喂，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感情交流好了没有。接下来做什么？”

黄家绿道：“去万象城看看。”

。。。。。。。。。。。。。。。。

黄家绿、马刀、黑大汉王大成在十里铺镇上的旅馆住下，帮马刀买了些衣服，以及明天要用的物品，食品、饮用水等。现在社会发达了，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一个小小的镇就能满足一切需求，各种各样的物质应有尽有，这里指得是些普通商品，专业级都得去市里买，或者委托店铺的老板，让市里的批发商快递过来；再急，就连夜送来，当然这个价格是不菲的。

第二天，他们将面包车油加满，向MZ县的西北处驶去。MZ县地处黄土高原腹部，属于典型的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

面包车在坑坑洼洼的，满是黄土扬尘中行驶了足有三个多小时，到来一个叫翟王墓的地方。这里是一个自驾游景点，山里有一座废弃的古城，因为古城里有上百个小土丘，远远望去想一个个坟墓，所以被人称为鬼城。

由于鬼城离建制的管理单位较远，没人来管，所以是自驾游推荐的一个地方，驴友们会三五成群开车来此玩耍，胆大的甚至过夜。

三人下了车，带好装备、水、干粮，戴上防尘面罩，往山上走去。

王大成大声问道：“十几年前的事，你们还记得？”

黄家绿道：“我和蔡仙人来过几次。”

“翟人地，秦上郡，黄沙丘，翟王墓，万象城，洛岐冢。万历年，三十八，古鹤城，蒋家村，墨斗拱，蔡双锦。”黑大汉王大成说道：“你说，这儿歌传帮主的意义还有吗，我都会。”

“它里面一定有奥秘，只是我们领会不到。”黄家绿回道。

王大成道：“老头子临死之前，跟我说了这档子事，我真是一头雾水，敢情，我家还守着这份秘密，还要入什么帮会，发什么毒誓。难怪，平常见到的那几位关系好的长辈，没有一个是出之本姓家的，全部是外姓。。。说心里话，这事，我至今未跟我子女说起半个字，说出来怕被他们笑话，以为我被骗了呢。。。哎，你们说，这錾卢的秘密，能在我们这一代给破了？”

黄家绿和马刀都没有说话，默默地山上走。。。

王大成急了，大声道：“家绿，自从你老妈脑子出问题后，我们这几号人就围着你转啊。都十几年了，老马也出狱，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黄家绿道：“眼下，我们有个机会，我想把它破了。”

“机会？什么机会？”王大成停下脚步，拉下防尘面罩。

黄家绿也拉下面罩，吐着粗气，道：“叶有门。”

“叶有门，就是老洪一直盯着的那家，这小子怎么啦？”王大成急问。马刀也停了下来，冷冷地看着黄家绿。

“我不能确定。”黄家绿皱着眉看着远处，但目光慢慢地移到马刀的脸上。后者，眼神冰冷。

“什么不能确定，我怎么听不懂，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叶有门可能拥有錾卢血统。”黄家绿轻轻地说道。

什么！王大成跳了起来，道：“这这这。。。家绿，你得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他拥有錾卢血统的，这可是件大大大的事。”

黄家绿犹豫了一下，道：“一夜七次，錾卢血性。。。这小子是一夜七次郎。”

王大成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道：“妈的，传奇人物就是不一样，有这种万人敬仰的能力，一夜七次，男人的梦想。。。我靠，神人啊。”他大喜着，显得很兴奋，挥起一拳打在黄家绿的肩膀上，道：“这小子人呢。我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啊，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是唐僧肉吗，你都那么迫不及待！”马刀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三人在山顶上走了一段。

王大成第一次来这里，年龄偏大，行动时微有气喘吁吁，面对黄土高坡上特有的黄沙狂风遮天避日，厚土尘埃千沟万壑的万千景象，也是住步感慨，惊叹万千。。。他突然问道：“我以前当兵时，有个战友，就是黄土高原地域的人，说起他家乡，他总说：六盘山上长缨在手，吕梁英雄浩气长存。。。这什么意思啊。”

黄家绿道：“黄土高原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自西北向东南呈波状下降。以六盘山和吕梁山为界把黄土高原分为东、中、西三部分。。。”马刀接过话头：“这里是中华民族古代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民族文化血脉之根。”

王大成做了一个全身发抖的动作，说道：“老马，你说话还是阴沉点好，那些热血的话，听上去太别扭，反而感觉冷飕飕的。”

马刀没理会他，急步登上一个高处，手搭凉棚向远处张望，随后扭过头，道：“到了。”

王大成听罢，也急步向上，来到马刀身旁，顺势观看；见山底下有一片山坳地，山坳地里有一个个褐色的大小不一的小土丘，密密麻麻的，最起码有上百个，这些杂乱无章的小土丘像长在人身上的苔藓性皮炎，看上去恐惧而恶心。

“这就是翟王墓？”王大成问道。

“不，这就是万象城。”黄家绿说着。

城！王大成有点纳闷，道：“这分明是一个个小土包子，你说是座城，实在看不懂。我看倒像是一个墓葬群。”

黄家绿道：“我在一册族史里看到，大禹治水之后，伯益后人请墨氏族人建造一万象城。这城就建在秦上郡，翟人地。”

“在这偏僻的地方造一座城？”王大成环顾四下，做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马刀冷冷地说：“起先，我也疑惑，但当我进了之后，才发现这确实是一座城，一座诡异的城；在城里，指南针只指一个方向。”

王大成大惊，道：“有这种事，太鬼了。那进去的人岂不都迷路？”

黄家绿道：“它现在这样子。。。只要我们在高处插一面旗，是不可能迷路的。”

哦，哦，哦！王大成连连点头。

黄家绿道：“在这座城靠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带磁性的物件。我们找了一下，发现这东西在地底下。我们分析这带磁性的东西，应该是陨石之类的。在数千年之前，伯益后人偶然发现了这个现象，所以请了墨氏族人建了万象城。他们一定想利用了这个磁性的特性，想做什么事。”

想做什么事！王大成问道：“既然是座城，城里这一个个小土包子，派什么用处。”

“我们也猜不透。。。”

“关键是这座城被毁了，一点也看不出原有的样子。”马刀冷冷地说着：“我在监狱里冥思苦想十数年。。。认为，若是这是一座城，那么城的的目的是防御，是保护。但它竟然建在四面围山的山坳里，那就没有什么防御可言了，站在山上，万箭齐发，这座城就会被攻陷。按理说墨家人设计的，不会发生这种低级错误。所以，今天再次站在这里。。。”

怎么说？王大成见马刀没有了声音，便急问着：“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原来它是一座地下城啊！”马刀感慨地说着。

地下城！王大成看半天，直摇头，道：“无法理解。”

“跟我猜测的一样。”黄家绿道：“假如是一座城，那么势必有砖石之类的建筑物遗迹，可这里除了少许石头之外，就没有其他可以证明它是一座城池的痕迹。所以推测，这是一个纵横交错的地道群，是一座地下迷宫之类的建筑。老马，我说的对不对？”

马刀点点头。

黄家绿继续道：“想进入这地下迷宫，必须携带一个特殊工具，这个工具和那块磁性的物体相互共鸣，引导走进城的人，到达目的地。”

哦！王大成恍然大悟，道：“没有特殊工具的，必死无疑。”

黄家绿道：“后来，这座城遭遇了不测；有人动用大批人力，将它掀开，暴露于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黄土高原的恶劣气候将它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呵呵，岁月是把洛阳铲啊！”王大成呵呵笑着。

马刀道：“大成，你要是有胆量，先下去看看，感受一下鬼城的毛骨悚然。”

“切！老马，你想用激将法，耍我，让我难堪，我才不上当呢？”

马刀‘哼’了一声，便往山下跑去。。。紧接着，黄家绿也跑了下去。。。王大成一看急了，也慌慌张张往山下跑。等他跑到山下，黄家绿和马刀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凭着感觉一头冲进去，在小土丘间绕了几圈，就失去了方向。

他驻足观察才发现这些小土丘竟然有一人多高，基本上都长得一模一样。他嘴里大骂了一声，飞起一脚踢在土丘上；这些土丘经过长时间的日晒雨淋，变得像夯土一样，很结实，一脚踹上，只能扬起一尘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