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廷杖三十(1 / 2)
春雪簌簌落下。
周惟卿伸出手,去接那细小的冰晶。
在触碰到他掌心的余温时,雪花悄然融化。
像一滴泪……
青年极目望向天际,很快,他的头发上也落了几粒晶莹的雪。
他拢袖朝宫门方向走去,轻淡的身影逐渐隐在雪中。
咚咚——
咚咚——
厚重低沉的鼓声极富规律,从耳膜处传来的韵律震动在众人心间,似乎在无声地哀诉着什么。
宁扶蕊握着鼓槌的双手颤抖着,两臂被震得有些麻木。
宫门内来了一位蓝袍侍卫,他腰间挎着一把长刀,拂袖站在几尺外,肃声道:
“来者何人!”
宁扶蕊撩袍跪下,双手托起木盒,躬身朗道:
“臣女乃镇国大将军宁侑之女宁扶蕊,负屈含冤数十年,今得其证,特此替父击鼓伸冤,劳烦大人代臣女传达!”
按照法律,她应该先说她是周惟卿的妻子,而后再自报姓名。
可是她就想任性这一回。
她不需要以任何权贵或者附庸的身份来傍身或者威吓他人。
她现下只是一个宁家人,替宁家伸冤的人。
当这禁忌的姓氏从她口中说出来时,围观的众人即刻吓得后撤几步,就连侍卫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蓝袍侍卫微微提刀,道:“那你可知击登闻鼓者,无论有无冤情,需先廷杖三十?”
宁扶蕊心下一跳,恭敬道:“臣女知道。”
周围上来两个侍卫,沉默地将她架起,越过宫门,来到殿内。
两个红衣侍卫侧目望了她一眼,心下诧异。
这样轻的身子,能受得了那三十仗么?
宁扶蕊被带到殿前,垂着眸子没说话。
新皇此刻还定定坐在御书房,身旁坐着焦心的长公主,身前还跪着一个青年。
李沅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心下同样焦急。
他抿着苍白的唇,望着跪在地上那人,竭力平静道:
“都不许去。”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他崇尚法治,如今还在梁帝丧期不能更改年号,那大梁还是大梁。
大梁法规上规定了击鼓者须廷杖三十,便无论是谁,都必不可免。
周惟卿袍子上还沾着雪,只听他一字一句道:“臣愿与她一同受罚!”
李沅摇摇头,他自己也坐不住,干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不是罚。”
廷杖三十,是规矩,亦是她的决心。
若要向天下证明宁家有冤,必须要先拿得出决心。
所以这三十杖,她须得一个人受着。
一杖都不可分,不可少,不可避。
太监还在内殿观察着情况,他这边已经请来太医了。
只见他仰头看向书房外,低声道:“今日这雪下得是有些大了。”
……
宁扶蕊看着那有她手臂粗的杖子,咽了口水。
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冷眼望着大殿内的人。
她的身旁站着零零散散的几个年轻的官员,对面似乎有两位史官在提笔记录,
她又望向正中央的空位,李沅还没来。
周围好安静,她好饿啊……
太监挥着拂尘,尖声道:“来了就开始吧。”
宁扶蕊褪去外袍,只剩两件单薄的里衣。
她缓慢地闭上双眼,两个侍卫分别站在她身旁,高高举起手上木杖,重重地落在她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