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眼眸(2 / 2)
看到了他,沐葵就像是撞见了鬼,蓦地转过了身子,但却没有马上逃走,在她停留的一刻中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在痛苦地叫:“媚娘……”
沐葵浑身一震,蓦地回过头来,问:“你怎么了?”
那人吃力道:“有人追杀我,我受了伤……”
顾不得问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沐葵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不假思索地疾步走上去,将手臂挟在那个摇摇欲坠的“仇人”腋下欲将其扶起,忽感到手上滑腻腻的有水样东西在不住滴落,她定睛一看,顿时浑身冰凉!但见刘恪身后插着一把箭,鲜血兀自在汩汩地流!沐葵惊叫道:“你怎么样?要紧吗?”
借着冷冷的月光,沐葵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衣少年苍白的脸上透出微微的红,他微笑道:“我流血太多怕是不成了!长孙无忌就要追过来了,你不要管我,自己逃吧!”他似乎是忍耐了很久,终于道:“媚娘,让我好好看看你……”他将颤抖的手缓缓举起,似乎要去触抚沐葵的脸,但在半空中就无力地垂落……
“不!刘恪!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沐葵哭叫道。
雪寒走上来用手在刘恪鼻旁探了一下,对沐葵惊喜叫道:“殿下还有呼吸!我们快将他转移到安全地方!”
安全地方?在这个世上沐葵想不出有谁会比刘彘更可靠,于是她决定去找刘彘帮忙。
沐葵简单将刘恪身上伤口处理一番,就俯身将他背上。
那个在梦中熟悉的淡淡的体香夹带着些许血腥味缕缕地飘荡在夜空中,使得沐葵鼻子发堵,有一种要大哭一场的冲动!理智的自己心里不止一遍地问:这个男人,这个深深伤害了自己的男人!为什么还要救他?但没有答案,或许说没有理由,也……或许说――自己还深深爱着他!
幸运的是刘彘还没有睡下!他见到沐葵背了一个垂死的人惊慌失措进来,不禁大吃一惊!但当刘彘看到伤者的脸时,更是万分震惊:“三哥?怎会是他?”
“求你救救他!”沐葵“扑通”一声朝刘彘跪下,眼泪“扑簌簌”而下。
刘彘见了此景,一颗心也被揪痛了,连声叫道:“媚娘,别哭!别哭!他是我三哥,我何时说过不救他?”一面忙叫了御医来。
正在这时有嘈杂的脚步声自远及近而来。
有人来报:“太子殿下,太尉大人求见。”
长孙无忌?刘彘与沐葵面面相觑。
刘彘对那人道:“请大人在厅中稍侯,我随后就到。”
待那人走后,沐葵情急之下拉住刘彘一只手道:“殿下,你一定要救恪!他若有事我也就……”
刘彘从沐葵眼中读到了一种决绝和凄然,他的心不禁一痛,心里暗想:沐葵,你若有事我可该怎么办呢?相处了八年,你想过我了没有?你的心里只有三哥啊!
刘彘定下心来将二人安顿好就过来见长孙无忌。
密室中,沐葵望着伏在地上那个昏睡的男子。
他的头发汗津津的沾了青草的芬芳,湿湿的泛着亮光,她用手轻轻抚弄着,心中陡然升起一缕柔柔的甜蜜。
她久久地凝视着那张在睡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熟悉的脸,缓缓俯下身去,将柔软的唇印在了他微翘的睫毛上。她又解开他被鲜血染透的衣衫,待看到那曾经健美的胸膛上被一支冰冷的利箭撞击地血肉模糊时,眼泪已如小溪般漫过黑黑的眼帘。
她一生的挚爱!他们怎么可以……
沐葵以为自己的心早在那个夜晚被冰冻,可此时竟又感觉到了蓬勃的心跳!
她的泪其中有一滴恰巧落在刘恪脸上,只见他眼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眼睛如一池春水泛着粼粼的波光,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一点红晕。
“媚娘……”他低低地问:“我可是在梦中?”
他的声音一如初见时那么动听,沐葵两年来已渐渐坚硬如壳般的内心彻底崩溃了,她将他的手拿过来轻轻贴在自己脸上,道:“这是真的!”
刘恪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看到你生活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怎么?他冒着生命危险回来就是为了看到自己活得开心不开心?
只听他道:“高阳妹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放心不下……就偷偷跑回来……”说到高阳公主,他似痛苦已极,没能继续说下去。
沐葵见了忙道:“恪,别难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到沐葵叫自己名字,刘恪浑身抖了一下,他似乎在强烈抑制自己的感情,半晌没有说话。
倔强的沐葵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哎,不要哭……”他连忙拿出手帕来给她擦。
沐葵拒绝了他的好意:“我并没有流泪,只不过是一粒沙子迷进了眼睛。”
“太极宫里也会有砂石吗?”他笑了。
沐葵打量了他一眼,发觉刘恪与八年前相比有了很大变化。
想必离开了父母的管束,他热爱游猎的天性得到了极致地发挥,再加上这些年来又经常上战场,所以他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一种古铜的色泽。再往近看,漆黑如缎的长发仅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在微风的吹拂下凛凛地拂动;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剑眉下的星眸闪现出烁烁的光辉,鼻似悬胆嘴唇坚毅,俨然是一个魅惑众生的美男子!然而她还是找到了他与八年前最突出的变化,就是他的隐忍已经被桀骜不驯所代替!而嘴唇周围微青的须髭表明了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男子汉了!
在沐葵的细细观察下,突然发觉他的脸色苍白神态有异,低头一看发觉他的一只手臂还在潺潺流血,不及细想,赶忙拿出锦帕来给他扎上。事后她想起那一幕,对自己为何会在把他恨入骨髓时还要给他治伤也感到有些迷惑。
“媚娘……”他轻声叫着,又似乎在强忍住一种炽烈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