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信仰(2 / 2)
人群一阵骚动,怨声四起,可是?含丝毫不为所动,那冷漠的表情,与刚刚判若两人。此时,原本守着现场的侍人,开始疏散人群。
沐葵注意到,早上出来时脸色还算红润的?含,现在已经开始苍白了,低垂的眼眸,透着疲惫。
不一会儿,纱幔外面恢复了往昔的平静,一众侍人排列整齐,静候吩咐。?含扬手:
“这两个留下,其余众人,回去吧。”
“是。”
待侍人们*后,姬玉束起纱幔,从竹架子里走出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刚才真的把他给闷坏了。小溪潺潺流过,姬玉一颠一颠地走过去,舒舒服服地洗了个脸。
?含静静地坐着,目光随着姬玉而动。没有人会发现,他正强压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当然,除了沐葵。
“你刚才是用了圣玉的力量。”她很确定地说,连询问也不需要。?含一愣,然后冷声道:
“与你无关。”
“圣玉会带来厄运,那你的厄运就是身体上的疾病吧?”她越发笃定。
?含瞥了她一眼,说:
“你知道得太多了。”
“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他皱眉,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女人说担心他?荒谬!
“含公子,你太累的话,心跳会加速,呼吸会紊乱,如果我没说错,你应该还会感觉到心痛,有时候睡觉如果是躺着的话,你会觉得呼吸不过来,要坐一会你的气才能顺过来。”
?含惊讶,他重新打量了一下沐葵,然后说:
“你还知道什么?”
“不,我不知道,”沐葵摇头,“我只是觉得你的症状,和我那里的心脏病很像。在我那里,心脏病是很难治的,更何况是在这里,说得不好听,就是不治之症,药石无灵。”
“不治之症?呵呵。”他笑,浅浅地笑。他其实很想大笑,可是,他只能浅笑,因为,他现在的身子,连放肆大笑也做不到,“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命不久矣。别忘了,我无所不知!”
“?含!不要再用圣玉的力量了,或者可以保你一命!”
“怎么?你还是对圣玉动心了吗?”?含冷笑。
“你胡说些什么?!狗咬吕洞宾!”沐葵生气了。
小溪边的姬玉还没有发觉那边火药味正浓,此时,一双银白绣丝长靴出现,打断了他与溪中小鱼儿的嬉戏。
姬玉起身,煞有介事地用侍人的口吻说:
“舍兰已结束,请回!”
长靴的主人并没有想走的意思,他一动也不动。姬玉好奇地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那人的身后,陆续出现三个人,脚步声引起了竹架子里的人的注意,沐葵扭头一看,也呆愣当场。
只见那人,何其熟悉的绝美容貌,一颦一笑都曾牵动着她丝丝神经。那眉,是当初轻描的淡眉,那眼,是当初一尘不染的星曜,那唇,是当初总有着浅浅笑容的薄唇。只是,让沐葵惊讶的是,他头巾下
的,不再是当初如绸缎般光滑的乌丝,而是丝丝银发!
施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沐葵浑身一震,慌忙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含瞥了一眼,然后移走目光,看向施澈。
“让开。”说话的是四方,施澈连眼梢也没有看姬玉一眼,径直走到了?含前面。?含不悦,他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你和上次一样,都在结束后才出现。”他的语气,像是两人已相识多年,隐约带着抱怨,“说吧,这次的问题是什么?”
他不绕圈子,施澈也单刀直入:
“圣玉在哪里。”他说得很慢,慢得让人觉察到他话中的志在必得。
沐葵吃惊,她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而?含却像早就预料到一般,他不急着回答或者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
“圣玉于你何用?”
“与你无关。”
“那恕本公子无可奉告。”?含很干脆地拒绝,四方一时情急,冲口而出:
“?含!别以为你是知者我们就怕了你!”
“四方!不得无礼!”施澈低喝,奈何?含此时完全冷了嘴脸,他不屑地说:
“不过就是大长老的十童子,还能对本公子怎样?本公子偏偏就不买你的账,看你能奈我何!”
天啊!这就是方寸知者吗?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施澈他们面前如此嚣张!沐葵不由得被?含的气场摄住了。
四方大怒,他伸手到腰际,正欲拔刀而出,却被施澈一把拦住。
“含公子,我无意与你交恶。”
“废话少说,玉,送客!”
姬玉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正神情复杂地看着浑身散发着张扬气息的四方。
“含公子,只要你愿意相告,”施澈道,“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笑话!圣玉是方寸圣物,我?含绝不会做出一些出卖方寸的事来满足一己私欲!”
“喔,是吗?”施澈笑,是沐驾在别人之上的笑,“如果我说,是长老允许的呢?”
?含一怔,然后沉默不语。施澈像胜利者一般,继续道:
“而且,很多年前,不正是因为我答应了大长老一些条件,才让圣玉重归于一的吗?你应该知道,第一次使用圣玉力量的,是我。”
沐葵震惊,圣玉之事,她不过是最近才知道,而施澈竟然已经使用过圣玉的力量?!究竟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不,不是你。”?含道。
“是我,已经没有区别了。”
“你知道使用圣玉的下场,你会后悔的。”
“如果,”施澈缓缓道,“不使用圣玉,我才是真的后悔。”
“即使赔上你的性命?”
“含公子过虑了,我有把握,绝对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笑话!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你那样自大?”
“我从不自大,只是相信自己。”施澈的嘴边是自信的笑容,“含公子,扯远了,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圣玉到底在哪里?”
“哼,长老一说,本公子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无论真假,你都是要说的,不是吗?”
?含脸色更冷了,原本才顺下来的气,现在再次呼吸急促,脸色开始潮红,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他要病发了。
感觉到?含的呼吸变得紊乱,沐葵开始担心,但是她又害怕被施澈认出来,只好继续低着头,假装不知。
姬玉到底是回过神来了,他急忙奔到?含身边,轻拍他的背部,帮他顺气。
“你的病又严重了。”施澈淡淡道。
“坏人!还不是你害的!走啦!这里不欢迎你们!快走!”姬玉生气地喊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打扰了,含公子,你好生养病,我会再来的,告辞。”施澈看了一眼在大口喘气的?含,然后转身离去。
“这里布了阵,你们这些坏人以后想都别想进来!”
“哦,是吗?你这句话,说得太早。”施澈停住脚步,“还有,要是含公子你愿意说出圣玉的下落,你的病,我有药,源源不断的药。至于你的腿,虽说不能行动自如,但我也能让你不再依靠任何人。
”
?含完全怔住了,他的眼瞳不自觉地收缩,嘴巴张大,连呼吸不顺畅的难受感也感觉不到了,满脑子都是施澈说的话――他有药,有能让他不再依靠任何人的方法,有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
自施澈走后,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三人是心思各异。期间,姬玉问了沐葵一个问题。
“沐,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沐葵摇头。
“如果有个兄长的话,会是什么感觉?”他的声音有点低,沐葵几乎都要听不到了。
“不知道。”这是她仅能回答的。
“其实,也不能算是兄长。”
“啊?”沐葵奇怪地看着姬玉,姬玉看着摇摆的竹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而?含的倔强,沐葵也认识到了。
那天天色阴阴沉沉的,姬玉出去找吃的,?含像往常那样坐在竹屋前面,沐葵则坐在窗前发呆。
突然,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当雨丝飘在沐葵的脸上时,她才反应过来。想起?含还坐在外面,她正欲去抱他进来时,可一抬头,却惊讶地看到,?含,方寸受人尊敬的知者,孤傲如他,此刻正趴在
地上,用手臂的力量,一下一下地,爬向竹屋。
沐葵像做贼一般猛地关上窗。他明知道自己行动不便,却依然不愿向人求助。
?含爬进屋子后,靠在门槛上,然后拍了拍身上的淤泥。沐葵神情复杂地从房里走出来,她很想扮作看不到,可是?含却先开了口: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不需要。”
“你以为我是什么眼神?”
他扫了沐葵一眼,然后冷笑:
“同情?怜悯?还是活该?也对,像我这样的废人,除了像狗一样爬外,我还能做什么?”
“?含,你是自己作践自己!我在这里呀!”
“我宁愿像狗一样爬,也不会向任何人求助!尤其是女人!”他倔强地说着。
“我明白了,所以,你最后的决定是,你愿意说出圣玉的下落?”
“有何不可?”他负气地说。
“那姬玉呢?他不是也要圣玉吗?”
“哼,你还不明白吗?笨女人!既然是大长老让他来的,那么玉想要圣玉,就变得毫无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