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眼眸(1 / 2)
他垂下眼眸,隐去所有的情绪。
来到前厅,不仅雪夫人、碧夫人都在,就连顾廷言也闷声不响的坐在中间,似乎不悦,又似乎事不关己。
四周,自然还是李叔和那些小妾们,唯一不同的是,中间的地上,跪着其中的一个小妾,青烟。
全然不似平日里的妩媚,青烟似乎被人拉扯着而来,衣衫凌乱,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似乎很是害怕,再没有以往勾人魂魄的媚眼。
顾廷远最后才到,这种事情,似乎并不该大伯前来。
沐葵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何事,可是看到青烟,心下却有几分思量,今日应该是女人之间的斗争吧。
不过,即便是女人之间的斗争,却永远因为男子而起,这不,顾府的两大男主都来了。顾二来是理所当然,争风吃醋皆是因他,顾廷远却为何也被叫来,沐葵心中隐隐有点担忧。
这次,雪夫人和碧夫人似乎意见一致,两人互相使了个颜色,雪夫人便先行款款道来:“今日本不愿召集大家而来,这件事情实在是有辱顾府门风,说出来也是丢人,可是若是不说,只怕以后还有类似事件发生,所以,征得二爷的同意后,我和碧儿妹妹便觉得当堂审理此事,至于事情原委,请碧儿妹妹详细说明吧。”
雪夫人自觉那等龌龊之事,由自己口中说出,失了官家小姐的淑雅,还是让碧落说最合适,再说了,碧落也喜欢在众人之前摆这个威风。
果然,碧落话音未落便站起了身,骄傲的走到青烟面前,鄙视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众人:“这青烟姑娘,想必众位都认识吧。”
众小妾闻言,窃窃私语了一番,这人她们都是认识的,可是为什么跪着,却是不知。
碧落冷哼一声:“二爷一心为了顾府,白日里在朝堂当差,晚上还要审阅奏折,我们做女人的,就应该恪守妇道,伺候好爷,才是正道,却没有想到,居然有这等劣妇,敢背着二爷偷汉子!”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沐葵心中叹道,果然是东窗事发了,这青烟,难道还以为能逍遥一辈子么。
“更甚者,她居然敢和野男人苟合,珠胎暗结,当真是不顾我们顾府的脸面了!”碧落义愤填膺的说道,其实心里也是同样愤怒的,她的二爷是天上才有的人物,这些个小妾能进来便是天大的福分,居然还敢红杏出墙。
沐葵这才大吃一惊,没有想到青烟居然做到了这种程度,还被人发现,难怪这些个人如此生气。
原来,青烟发觉自己有了身孕,一方面积极寻找落胎的法子,一方面却设法想要勾引顾二,希望能蒙混过关,哪里知道,这一举动赢得顾二的青睐,却引起了碧落的注意,她原本以为只是青烟想要争宠,哪里知道查下去,却有了惊人的发现。
买通的青烟的丫鬟告诉碧落,青烟有两个月的月信没有来,尽管青烟百般遮掩,丫鬟还是发现了,却装作不知。
碧落没有想到居然被她发觉出了这等大事,心下得意,想要趁着此机会给那些个小妾们一点颜色看看,这便有了这次的会议。
沐葵想起了那日青烟呕吐的情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日她便是出门寻找出路去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落胎,却被碧落抓了个现行。
众人闻言,俱是大惊失色,比刚才还要惊讶。
只除了碧落和飘雪之前已然知道,顾廷言脸上的表情略有点不自然,他虽然并不喜欢青烟,可毕竟是他的小妾,给他带了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还是不高兴的。
只是顾廷远,此事本就与他无关,自然事不关己,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飘雪看着碧落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暗自笑道,这女人,还真是傻,这又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出这个风头有什么好,倒时候还不是顾二爷丢脸。
唉,不知道为何顾二同意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审理青烟。
沐葵心中也由此疑惑,顾二最是要面子的人,自然可以悄悄处理青烟,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
碧落接着说道:“青烟,二爷待你也算不薄,你不过是青楼里的女子,眼看要被人卖给老头做妾,看你哭的一塌糊涂,爷怜你可怜,这才收留了你,没有想到你却这般无情无义,你做了这么没脸的事情,照家法,是应该重重惩罚的。”
碧落使了个眼色,似乎是要人带着家法上来。沐葵是知道碧落的厉害,看青烟这副模样,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一关。
青烟眼看着几个长得粗壮的婆子带着家法上来,吓得瑟瑟发抖。
就在众人都以为青烟逃不过这一关时,青烟却突然大声说道:“你们不能对我动家法。”
“呵呵,青烟,你以为这个时候求饶还有用么?”碧落冷笑着说道。
青烟脸色苍白,却带着笃定:“你们不能,因为,我肚中的孩子,是顾家的血脉。”
一时,大厅中鸦雀无声,顾廷言的表情很是古怪,斜眼瞥了瞥顾大,后者却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碧落声音尖利:“不可能,你还想狡辩,二爷这几个月压根没有碰过你,哼哼,应该说自你进门后,就没有碰过你吧。”
青烟闻言,脸色更是苍白,凄笑道:“不错,二爷压根瞧不上我,从来没有碰过我,既然不要我,为何还要将我娶进府里呢。”
一旁,几个小妾似乎也有同样心思,黯然低下了头。
顾二啊,这都是你的孽债啊。
沐葵不自觉的看向顾二,却发现正对上那人的目光,对上她的,微微一愣,却是苦笑,似乎有苦衷。
哼,明明就是好色,还有什么苦衷。沐葵不屑的想着,可是忽然又想起自己是如何进来的,脸色又有点不自然。
顾二似乎了然,灿然一笑,似乎在说,你也知道啊,你知道我的苦衷了吧,这可不是我想要弄进来的呢,就像你一样。
沐葵面色一红,恼恨地低下头,想起他曾欺负过自己,咬咬牙,一颗心难以再保持平静。
这时,却听到青烟说道:“大伯人很亲和,所以,我便喜欢上了大爷,这腹中胎儿,也是大爷的。这是顾府的血脉,你们不能随意处置。”
沐葵的番外:
睁开眼睛,依然是那个破庙。颓垣断壁,不断吹进来的秋风,带着地上的干稻草,响起沙、沙的声音。似乎在宣告着无望。
他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虽然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污渍,还划破了几道口子,脸上也脏兮兮的,但他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贵气,让人无法把他和普通的小叫花子划为一谈,最起码,和自己是天与地的区别。
和他一起在破庙里互相取暖已经有十多天了,虽然现在只是秋天,但晚上气温骤降,与入冬无异。以前沐葵写作文时常会写:“时间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现在,沐葵觉得时间如苍蝇,怎么也赶不走。
每天为了两餐而奔波,和其他叫花子抢,输也罢了,毕竟那原本就是人家的地盘,都说欺生是人的天性,沐葵一个地地道道的外来人口也就忍了,可村口那条大黄狗也太不厚道了,连一个馊了的馒头也要和她抢。
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沐葵唯有充分发挥爱护动物的大爱精神,赔笑道:“狗兄在上,这是小妹特地孝敬你老人家的,不客气不客气,以后请多多关照关照,哈哈,哈哈。”说完,一溜烟跑了,剩下大黄在那里轻摇着尾巴,一阵晚风吹过。小妞,俺是不吃素的,而且还馊了……
小男孩没有出去行乞过一次,总是待在破庙里,等沐葵回来,然后开心接过她手上的胜利品。他很活泼,和庙里的其他小叫花子处得很好,即使手上只有一根稻草摆弄,也能和小叫花子们玩上一整天。
可怎么嬉戏都好,他都不会离开破庙一步,沐葵在时,还会与她寸步不离,就像母鸡后面紧跟着的小鸡。
但是,沐葵还没有到母爱泛滥的地步,而她也不认为自己一个外表八岁的女孩会让一个落难贵公子产生可依靠的错觉。他一定另有所图。沐葵曾经想过离开破庙,离开那个小男孩。而且她也不止一次那样做了。她总选择在小男孩熟睡时,三更鼓声后悄悄走出破庙,然后朝着村口狂奔。
她幻想着,要跑得快点再快点,那样小男孩即使发现了也追不上来,或者,当自己的速度达到一定条件,还能赶上不知哪一路的时光机,搭个顺风车也好。
可每当沐葵跑出村口没多远时,她的面前总会浮现出小男孩的样子,带着一丝愤怒,一丝彷徨,还有一丝难过。然后沐葵的心就软了下来,脚步也放慢了。
这一次也是。月黑风高,不是适宜杀人,就是适宜逃跑。虽然沐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跑”这个字眼。
萍水相逢,还处在一个食不果腹的环境中,现代人的天性让沐葵觉得,她做的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耗在那里,这里不是归处,自己总要找到回去的路。
但是,他还那么小,一个贵家公子流落在外,必是经过一番劫难,现在又没有自保能力,如果我走了,他如何安生?
几番思想斗争后,沐葵自嘲一笑,然后回到破庙里。没想到,小男孩居然醒了!他还迷迷糊糊的,看见沐葵从庙门走进来,打了个哈欠,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这么晚你还出去呀?”如珠落玉盘般清脆,虽然这不知道是沐葵第几次听到他的声音,但还是那么好听。
“呃……”沐葵竟觉得有一丝歉意,说话也不利索了,“我……我……”
小男孩微斜着眼看她,仿佛在等着她如何把这谎圆了。
“我只是……我只是去看看村口的大黄狗!”情急之下,沐葵脱口而出。
诌吧诌吧,看着沐葵的样子,小男孩竟然觉得有一丝难掩的*。看来,在姬先生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偶尔折磨下这个小丫头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无聊了。
“你整天待在庙里肯定不会知道,九月二十,也就是明天,是村上三年一次的建元节,到时可热闹了,家家户户都庆祝,街上到处都是人!可你从每天的伙食里也看得出,这条村,穷当当的,难保不会因为祭品不够而把大黄拖去宰了。大黄也算是我的朋友了,朋友有难,我当然要去看一下咯。”大黄大黄,这一馒头之恩,你报得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