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凉意（2 / 2）
?砂微微眯起双眼向着他近在咫尺的双眸望去，眸中突然万般地柔情，再掩不住内心的那种情感，只是又有何人看到了她眸底深处的凄楚呢？“只要是王爷想要的，朱砂一定会帮助您。”她明白王爷想要的是沐葵，可惜了，沐葵必须得死，或许根本不需要她动手，也或许……谁知道呢？
“我给你的信你可否已经明了了呢？”朱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那封信你若是还保留着的话就赶紧销毁吧！留着它会给你带来灾难。”
?砂风情万种地浅笑一声道：“王爷请放心，?砂跟在您的身边那么多年，做事自然是小心翼翼的。”
“那么，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么？”朱昶的目光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胸臆间陡然席卷而上一层波涛，久久无法恢复平静，他似乎已经预见了不远的将来，葵柔情似水地靠在他的怀中，想至此，他不禁痴痴一笑，然而这一切却是全部入了?砂的眼。
?砂虽是无法知晓他在笑什么，但是只要王爷露出这样的神情，就必定与沐葵有关。
沐……清……尘……
?砂的贝齿紧紧地咬住嘴唇，心中的恨意在一瞬间升华到最高点，她微微别过首，片刻便笑靥如花地说道：“?砂明白，必定在王爷前往封地之前将清……姑娘带出宫……您可知道过些日子王上要前往云山寺呢？清姑娘必定也会一同去，王爷何不在那个时候下手呢？”当然，她是不会让一切顺利进行的，心中早已有了计划，若是成功，那么沐葵死，若是失败，那么念离死。
朱昶透过?砂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影像，他的目光紧紧盯住她，仿佛是要直望进她的心一般。但是她的心中却还是有些虚，竟不敢与他对视，微微别过头逃离他的注目，但是心跳却在同时加剧，他……的手揽上她纤细的腰肢：“我明白该如何做。”
朱昶却突然收回自己的手，声音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回旋：“本王相信萼妃娘娘一定不会让本王失望，一切都交给娘娘了。”
一声“萼妃娘娘”仿佛将她的心生生撕裂，方才还那么亲密无间，这样一个生分的称呼将他们的距离隔开，千山万水天涯海角，永远没有尽头，永远无法逾越。
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云山寺的方向走去，华丽无双的步辇之中的朱澈微眯起双眼透过半透明的帘布望着眼前的大好景色，这就是他的江山他的天下，如此富饶的土地如此多娇的山河，一切皆是他一人所有。
“秦受！”他漠声掀开明黄色的帘布：“此刻到哪里了？”
秦受立即颤巍巍地靠进，细声禀道：“回王上的话，再越过一个山头便到云山寺了，只是……前方的路难走。”
“朕知道！”朱澈放下帘布，声音依旧冷漠：“你去看看萼妃，陵妃，宛妃以及涵妃是否安好……”他顿了顿，心头掠过一张清丽绝代的容颜，到了嘴边的话仿佛有千斤重压在了喉咙口，怎么也无法说出。
秦受不敢妄自揣测王上的心思，便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还不去？”朱澈却是有些微恼，这秦受似乎是越来越不敢捉摸他的心思了，到底是什么导致他这样呢？
约摸过了一刻钟，秦受气喘吁吁地跑回道：“回王上的话，几位娘娘都很好，只是……清姑娘好像是生病了，脸色很是难看。”
“是吗？”朱澈的声音波澜不惊，但是心似乎被什么撕扯了一下般隐隐作痛，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突然想起白隆生并未随行，若是真的生病，又该如何医治呢？
“你去把清奴带来朕这里。”朱澈的语调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情感，他已经习惯在别人面前把对清奴的一些复杂的情感加以掩饰，焉不知道掩饰越多便也越是在意。
秦受微微一瑟，心下莫名地惊讶了起来，自古来宫妃都不能与君王同坐一辆步辇，而今王上却要去清姑娘同坐，清姑娘的身份……“王上，清姑娘的身份怎能与王上一同乘坐一辆步辇呢？老奴斗胆请王上三思，千万不要破了祖宗的制度。”
朱澈微微扯动唇角，勾起优美的弧度，一声冷哼自他的唇间逸出，祖宗的制度？他何时放在眼中了？他要做千古一帝，所谓祖宗的制度又如何让能够束缚得了他呢？而他又怎会被束缚呢？
“秦受，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可是觉得朕信任你，所以不敢杀你吗？”又一声冷哼自他唇间逸出，没有任何温度的语言使秦受的身子猛地一震，心中明白王上无论怎样相信一个人，只要那个人犯错也必定不会轻饶，若是这世间还有王上舍不得的人，那便是王爷与……清姑娘了。
秦受望?望远处，似乎快要到去云山寺必经的悬崖了……不知怎的心头袭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暗暗叹息间，他加快了脚程，不顾任何人讶异的目光，将沐葵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一直扶到了朱澈的步辇边。
沐葵脸色苍白地淡淡望着朱澈，嘴唇微微颤动着：“奴婢见过王上……”
朱澈强忍住心中的那种不舍，沉重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身体不适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沐葵暗暗冷哼，他可是在怜惜她么？低垂下眼睑，挡住眼中瞬间消逝的恨意，勉强勾起一抹笑意道：“奴婢何等身份，怎能与王上共坐一辆辇车呢？”
朱澈怒瞪秦受一眼道：“秦受，可是谁人说了些什么？”
秦受一惊，忙慌张地躬身道：“回王上的话，并没有……”
朱澈不再理会忐忑的秦受，只是径自抓住沐葵冰冷的手掌，将她的身躯拉近自己，试图给她些许的温暖，但是她却微微挣开他的手，有些不自在地说道：“王上，你我身份悬殊，这样依旧十分不妥，为了不引来他人的闲言，奴婢还是……”
朱澈的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朕是王上，是朱国的一国之君，若是谁人敢说朕的闲话，那朕必定将他株连九族！”他的声音响彻沐葵的耳际，她淡淡得望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对，他是一国之君，若是他要谁死谁敢不从，只是她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心中明白，也可以隐约猜测到下药之人是谁，只是她暂时有些累，不想去计较那么许多……
“王上！”秦受见步辇之中没了声音，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前面是去云山寺最危险的一条道……老奴认为王上换步辇安妥些。”
步辇之中的沐葵与朱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当她听到“危险”二字之时，心头浮上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就在前方就会出事一般。
朱澈并未对秦受多加理会，只是再次握住她的手掌。
队伍终是来到了悬崖边上，速度也随着队伍变得狭长而逐渐慢了下来，每一个人的心都悬在了半空之中。
朱砂的唇角隐约勾起一抹浅笑，这个时候若是王爷出现，他定然不会想到此时此刻的沐葵在何处，而惊动了圣驾的后果她不是不明白，她更明白的是王上对王爷的亲情。
王爷也该是时候出现了吧！
身后仿佛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朱砂得意得掀开布帘，只要她在，王爷与沐葵就永远都不可能。
紧紧追随着队伍的朱昶仅带着自己最信任的部下，仅仅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的坐骑有些不安地停下了脚步，对着天空长鸣了一声便再也无法前进。
朱昶轻轻拍了拍爱驹的脖子，试图安慰它的不安，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它向着前方狂奔，丝毫不顾及背上主人的安危。
“疾风！”朱昶大惊失色，并未想到爱驹会有如此反常的行为，如今它将冲进队伍之中造成混乱，而在悬崖之上的队伍必定会因此而陷入危机之中，他此次跟随着王兄并不是为了取谁的性命，只是为了夺得葵而已；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跳下马，疾风依旧会冲进队伍，而自己的性命也将会步入危机之中。
正在朱昶保持冷静考虑着后果之时，疾风却已经冲入了缓慢前行的队伍之中。
整个队伍因为疾风和朱昶的突然到来而变得混乱，顿时内侍宫女们四处逃窜，“快……赶紧通知前面的秦公公……”“护驾，护驾！”“保护娘娘！”“是王爷，王爷……”
疾风却是并未因为人群的混乱而停下步伐，朱昶远远便望见了朱澈的步辇，如今王兄的位置正是最危险最陡峭的地方，若是疾风依旧这样向前冲去，王兄的步辇必定会冲入悬崖，那……后果不堪想象。必须立刻让疾风恢复震惊。
他的脑海在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也是最快让它停下来的唯一方法。
朱昶毫不犹豫得拔出佩戴在腰间的长剑向着疾风的腹部刺去，陪伴了他那么久的疾风，不是在战场上英勇的牺牲，却是死在了他的剑下。
疾风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而减慢了速度，人群因为慌乱而失去了控制，朱澈的步辇并未有任何人保护，疾风最后对天长鸣一声，突然回首留恋得望了背上的主人一眼，似是不舍似是不甘，缓慢闭上眼的瞬间慢慢倒了下去。
朱澈隔着帐帘清晰地看到朱昶自马背跃下，本能地沐葵搂在怀中，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觉得自己突然失去重心，额际重重地撞在步辇的一角，他将怀中的沐葵越抱越紧，在意识模糊之际却隐约听到她如呢喃般的话语：“若是能够这样与你同归于尽，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