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寒光(2 / 2)
沐葵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勉强站起的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在地,一边的秦受忙伸出手欲扶住她,但是她却以最快的速度闪躲开,倔强地昂着臻首踏着朱澈的脚步慢慢地走了进去。
殿内满目的明黄色如滚烫的火焰般刺痛了她的双眼,大殿中静寂无声,殿中央的紫铜薰炉飘出缕缕淡白的轻烟,她认得这个香味,龙诞香……微微眯起眸子,毫无表情地扫过殿内的每一个角落,此时秦受躬着身子小跑而入,朱澈却不悦地瞪着他道:“朕让你进来了么?滚出去!”
秦受一惊,臃肿的脸庞堆满尴尬的笑容,忙躬着身子换了个方向退了出去,还不忘以同情的目光看了沐葵一眼,这样美丽的公主已经沦身为奴,可是十分的可惜。
朱澈的目光犀利地扫过沐葵摇摇欲坠的身躯,雍懒地斜卧在龙榻上,冷声说道:“清奴到朕的身边来跪着。”
沐葵倔强的抬着小巧的下颔,仅是安静地走到他的身旁,并没有听从他的话下跪。
朱澈眯起眼不满地说道:“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教一个女奴怎样行礼,还是你想朕将你送至军营,那样你就能学会很多。”
沐葵一语不发,依旧没有丝毫要下跪的意思。
朱澈暴怒地从龙榻上起身,将她瘦弱的身躯重重地甩在尚有他余温的龙榻之上。她只觉得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入一个柔软异常的世界中,好舒服……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眸开始迷离起来,眼前的一切景象渐渐模糊,身体和心灵的痛苦终将她最后一点神志吞噬,还未来得及看清暴君的脸,她便失去了知觉,眼中最后的影象便是不远处那明黄色的帷幔。
朱澈眼看着女奴慢慢合上眼,本想要惩罚她,却在无意间瞥见她苍白的小脸上的秀眉紧锁,便失去了一切折磨她的兴趣,任她沉沉地睡去。
翌日清晨,沐葵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她揉了揉疼痛的双眼,这才发觉自己仍旧置身于暴君的寝殿之中,此时殿中空无一人,惟有殿外隐约传来一个女子的尖锐声音。
她指尖轻点耳朵上方的穴位,试图让自己努力想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突然瞥见自己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袭烟青色的宫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谁帮她把衣服换好了,许久之后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
轻移莲足,她慢慢地走向一面铜镜,待她看到铜镜中的自己之时大吃一惊,她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的自己,隐约流露出与她年龄不符的沧桑,她才十七岁,但是经历了那么许多,心仿佛已经老了好几十岁,还有……还有颈勃处铁烙所留下的痕迹,朱二字清晰可见。
她这才感觉到阵阵剧痛想她席卷而来,但是身体的痛却远不及心中的痛……
既然上苍不让她死,那么她就要好好的活着,为了千千万万死去的沐仪国的人民而活着,也为了沐仪国的将来而活着,她一定要亲手杀了朱澈那个暴君,一定要亲手杀光所有姓朱的人。
她的手轻轻抚在颈勃处,惊觉原本光滑细腻的肌肤此刻已经血肉模糊,她将指尖扎入到肉中,前所未有的痛楚如千把刀在剐,随着她的一声低吼,华贵的铜镜在瞬间被打翻在地。
门外的争执声戛然而止,门被轻轻推开,进入的是一个花甲老人,他一进入便将手中的药箱放在桌上,安静地取出一些她从未见过的草药以及一些精致的小瓶子,只见他熟练地将各种药草混合在一起,然后走向她,将她的衣领拉开,目不斜视地为她敷上,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沐葵紧紧地咬住牙关,忍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心中已经明了这是朱澈的命令。
伤口敷上了冰凉的药草,痛楚在瞬间减轻不少。
“清姑娘,你的伤口只要用药得当,过些日子便会无事,姑娘不必为此担忧太多。”老者的眼中突然闪现一丝不舍,他在宫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医,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奴隶治过伤,眼前这个女子则是第一个。
“多谢老先生!”沐葵真心地道谢,却是自嘲地微笑,在暴君的心中自己还是有价值的,那么她绝对不会辜负他,她一定好好地活下去,让朱氏看到沐仪国的重生。
“清姑娘唤我白太医便好!”白隆生安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药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便已经拂袖离去。
“那个贱人怎么样了?”尖锐的声音再一次盘旋进入沐葵的耳中。
秦受为难的声音响起:“胭妃娘娘,您就别再这样折腾老奴啦!老奴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娘娘您哪!老奴真的只见了清姑娘一眼。”
白隆生低笑一声道:“王上有令,老臣负责治疗清奴姑娘的伤口,娘娘还是请回吧!若是王上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王上性情娘娘和老臣都了解。”他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威胁的成分。
“你……你……”胭妃顿气地说不出话来,他一个下臣居然敢来威胁她一宫之主,若不是看在他是资历最深的太医的份上,定不会这样轻易罢休。
“老臣告退!”白隆生的声音伴随着胭妃不满的声音一同响起。
“娘娘,您还是回去吧!王上马上就要下早朝了,若是皇上回来怪罪下来,您和老奴都解释不清楚呀!”秦受仍旧不放弃劝说胭妃。
胭妃却不屑地冷哼道:“本宫会怕你么?若是王上回来本宫就说是你这个死奴才在这里耗着,看王上是信你还是信我。”
秦受无奈地叹息,胭妃仗着自己出身高贵,刁蛮成性,三天两头到朱殿来找他闹,所幸他早已习以为常,“王上真的吩咐过谁都不能进去的,胭妃娘娘也不例外。”
“本宫只是想看看里面的贱人是谁而已!”胭妃顿时愤怒地狠狠地踹了秦受一脚:“秦受,你可知道本宫昨晚在郁秀宫等王上等了一夜,你知道吗?”昨晚朱澈本是翻了她的绿头牌,就因为殿中的这个女奴,她没有等到王上,谁能了解她一夜未合眼的感受?又有谁能了解她心中的酸楚?
秦受吃痛地向后退了一步,胭妃趁此机会用力推开门,映入她眼帘的是沐葵已经走到门边的消瘦身影,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庞仿若一朵开得极盛的白玫瑰,当她的目光触到沐葵寒冷的眸光之时浑身一震,她的眼中分明有着一种……杀机……
秦受急忙跟了进来,见到沐葵的冷眸之时同样打了个寒战,这样的目光……比冷酷的王上还要冷!
“清……姑娘!”秦受小心翼翼地唤着,心头掠过一丝担忧。
胭妃突然走近秦受,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怒道:“贱奴,你可知道她是一个比你更加低贱的女奴,你对她这么恭敬是想做什么?”
秦受的身躯猛地一晃,被这一个巴掌扇得中心不稳,好不容易稳住了脚跟,却见到胭妃凶恶的目光,他只得硬着头皮说:“回娘娘的话,奴才也只是听从王上的吩咐……”
“你以为本宫会信你吗?”胭妃毫不客气地将第二个巴掌甩在沐葵的脸上,恨恨地说:“贱奴,赶紧给本宫滚出朱殿!”
沐葵被这一个巴掌打地更为清醒,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一个吃醋嫉妒的疯子罢了,她轻抚迅速红肿的脸颊道:“不论你是谁,我都会让你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
“你一个贱奴哪里有资格站着与本宫说话,秦受怎么教你规矩的?”胭妃让她的气势压得有些透不过气,便想将气再次撒到秦受的头上。
“王上说了……”秦受刚想说话,便被一道万分不悦的声音打断。
“只有朕一个人可以称她为奴!”
“王上?”胭妃的俏脸顿时满是笑容,美眸中流光溢彩,只要让她看一眼她的王,她就会感觉到万分的幸福,她千娇百媚地跪倒在地,万种风情的笑意只为他一人绽放,起身的瞬间似是不经意地一绊,便轻轻向他的怀中倒去。
朱澈不耐烦地推开她靠过来的娇躯,严厉地质问秦受道:“秦受,朕没有交代过除非得到朕的允许,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入朱殿么?”
“是!是……”秦受在心中叫屈,却怎么也不敢将实情说出口。
胭妃因为方才被朱澈推开,顿时委屈地低声啜泣起来,她自认为她的相貌与家世在众妃中最出众,为何王上从来都不肯用正眼看她,她也只是想得到他的关心而已,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呢?
朱澈明白定是胭妃硬闯进来的,本就因为朝堂之事而心情不好,现在又因为这样一闹,他更加烦躁起来:“都给朕滚,统统都滚!”
胭妃欲言又止,心中明白朱澈冷酷的性格,知道已经惹恼了他,但是看在自己父亲的情面上,王上也不可能将她怎样,她低下瞬间变得铁青的小脸,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