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忘掉(1 / 2)
隆熙帝腾出一只手,嗓音低哑,“葵葵,你做到了吗?”
“臣妾自认做到了,忘不掉的人是皇上吧?”她反握住他温暖的大掌,迎上他迟疑的眼神,“皇上为何不一直瞒下去,就让臣妾以为他已经死了……臣妾不知皇上今夜此举目的何在,臣妾只想告诉皇上一句,臣妾会牢牢谨记自己身份,也绝不会做出背叛皇上的举动。”
“葵葵……朕不是在怀疑你!”她误会了吗?一口一个臣妾只是为了告诉他,她不会背叛?她何须如此委曲求全,就算她真的背叛了他……
浓重的幽沉笼罩了他的面庞,为了此刻心中不该有的臆想。
荒唐!怎能允许她的背叛,从来只有他负人,怎能让人负他,就算是她也不许!
“那就好,夜深了,皇上安歇吧!”
掌心的小手温顺的握着,并无松开的意思,隆熙帝疑惑的凝视着她柔和的侧颜,“葵葵,你这是在留朕吗?”
“皇上难道要走?”
“朕怎么舍得走呢!”
“皇上,还是让柔嘉睡在这里吧!抱来抱去的万一病情加重可怎么得了,她还那么小……”
“你……罢了罢了,都依你!”还能怎样?接着忍吧!
“梓容姐姐,皇上刚刚去了竹丝苑……”
“皇上去竹丝苑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你犯得着特地跑来和我说这件事吗?”皇后招呼气喘吁吁的辰妃坐下,始终面带微笑。
“姐姐不觉得皇上过分了?凭什么让她坐在属于姐姐的位子上,那个位子历来就是皇后才能享有的殊荣,她有什么资格……”
“铭夏,皇上来问过我,是我同意的。”平淡的语气,平静的表情,皇后病弱的脸上并无一丝不悦之色。
辰妃闻言,立即面露不平之色道:“这就是皇上的不是了,姐姐何必忍气吞声,您才是这宫里的正宫娘娘啊!”
本以为皇上整整一月未踏入竹丝苑半步,摆明了是冷落姜葵了,心里还在窃喜,哪知今夜家宴之上不仅让她坐了身侧之位,之后还留宿竹丝苑,更可气的是梓容姐姐怎么还能如此容忍?
“本就没什么可气之处,何来忍气吞声一说?”悠悠饮下一口参茶,皇后看了满面不忿之色的辰妃好一会,叹了口气道:“多少年了,怎么还是这般急躁的性子,何时才能改了?皇上既然来问,也是尊重我的意思,何况我如今身子又弱,也懒得去应付那种场面,权当他是在体恤我就是了。”
算算也快十年了吧!当年那个毫无心机又性烈如火的小姑娘仿佛还是记忆中纵情笑、放肆哭的单纯模样,时光却已匆匆过了十年……
岁月的流逝为她增添了艳丽的风情,却让自己饱尝病痛之苦,容颜渐老,上天何其不公……
“我为何要改?若人人都是姐姐这般与世无争的性子,怕是早被要被人爬到我们头上来作威作福了!姐姐难道忘了李瑶那个贱人?”辰妃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这些年若不是她费心周旋,如今皇上身边怎会是这番安宁景象。
“是是是!这些年真是有劳你了……若没有你,皇后之位哪里轮的上我,更要谢谢你从不与我争,否则……呵呵……”说着说着,皇后自己倒先忍不住笑了。
话虽是玩笑话,却也透着几分真意,辰妃却没听出来,只当是在拿她取笑,娇嗔道:“梓容姐姐就会拿我说笑。”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皇后弯唇一笑,“往事不提也罢……夜深了,我也乏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总这么一惊一乍的如何能过的舒坦?”
“我就是看不惯皇上这么宠着她,她是怎么对皇上的,听说家宴上她见了庄王还给皇上摆脸色,皇上都没动怒!”辰妃气愤难平的说道。
“皇上是明君,怎会为这点小事轻易动怒,这些话你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去和皇上说起知道吗?”皇后叮咛道,就怕她一时冲动之下言语不慎犯了龙颜。
“是是是,都听姐姐的!”辰妃悻悻而去,不曾看见皇后眼中的黯沉。
偌大的宫室里说不出的清冷孤寂,身体明明倦怠已极却难以入眠,今夜又是一个难眠之夜哪……
一夜辗转,时梦时醒,四更时就再也睡不下去,睁眼熬至天明,皇后便觉鼻息深重,周身乏力。
清晨时分,轩放过来请安的时候,皇后怕他担心,强打起精神鼓励了他几句,又像是不经意的问起:“听说你常和轩怀、轩朗一起去竹丝苑?”
“是。”轩放答了一声,猜不透母后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这么做,神色就有些迟疑起来,“母后不希望儿臣去吗?”
“不是这个意思,如今贵妃要照顾轩放和柔嘉,母后是怕你们去的勤了,惹的贵妃心烦就不好了。”皇后笑着说。
“不会的,母妃说我们常去看她,她很开心,上次我们功课紧,好几天没得空过去,母妃还不高兴呢!”轩放天真的说道。
皇后笑笑,伸手替他理平衣襟上的褶皱,谆谆叮嘱道:“既然如此,常去也无妨,只是不能带着弟弟们吵闹。还有,万一碰上了你父皇,也不要畏畏缩缩,始终记得你是皇长子,将来是要担以重任的,懂吗?”
“母后放心,儿臣明白的。”轩放懂事的点头。
皇后欣慰的笑了,又替他正了正头冠就让他去了,起身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支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人事不知……
皇后这场病来势汹汹,一天一夜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隆熙帝大怒,言明若皇后明日再不能清醒,就要问斩当值的太医之时,皇后终于醒了。
“梓容姐姐!”辰妃真情流露,喜极而泣,她双目红肿,显然已哭了不止一场了。
“你哭什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没看你哭成这样……”皇后虚弱的笑道。
“梓容,你觉得如何?”隆熙帝握紧了她冰冷的手,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毕竟是共经过患难的结发之妻,皇后于他自然有着一份与旁人不同的情谊。
“皇上不必过于担心,臣妾的身子自己清楚,不碍事的。”皇后虽是连说话都觉费力,但见他如此情真意切的关怀,便犹如一股暖流融入心田,温润了肺腑。
“姐姐昏迷一天一夜,都要把人急死了,还说不碍事!”
“梓容,”望着皇后凹陷下去的脸颊,隆熙帝愧责道,“怎么瘦成了这副模样,是朕疏忽你了……”
皇后摇摇头,“皇上该上朝了吧!别为臣妾耽误的政事,有铭夏在这照顾臣妾就行了。”
“铭夏一直守着你,也是一夜未睡,让她回去歇着吧,朕留在这里照顾你。”隆熙帝掖了掖被角,语气真挚。
“皇上还是安心上朝去,就由臣妾来照顾皇后娘娘吧!”一直静立在侧的葵突然开口,倒是出乎隆熙帝意料之外。
辰妃脸色一变,刚要说话,皇后却抢先开了口,“贵妃的身子也才刚养好,怎能让你劳累……”
“臣妾的身子早好了,不妨事的。”葵温婉一笑,并非是在做样子,实在是今后要在宫中真正立足,就不得不这位正宫娘娘拉近关系。
皇后心中一动,也就不再拒绝,催促着皇帝上朝,又命辰妃回宫休息,晚间再来,辰妃只得不甘不愿的走了,临走还警告似的瞪了葵一眼。
对于辰妃的敌意,葵只作没看到,端过宫女呈上的米粥,亲手伺候皇后吃粥喝药,皇后先还推辞,无奈她坚持如此,也就不好驳了她的好意。
饮了汤药,皇后感觉稍好些了,于是让葵床边坐下,自己歪靠着软枕,问道:“轩放和柔嘉都好?听说长的讨喜极了,可惜至今也没见到,哪天得空一定抱来给我看看。”
“是,等您身体好些,臣妾一定带他们来给您请安。”葵见她精神似乎渐好,也就陪她说着话。
皇后心胸极广,待人宽厚她是早有耳闻,深有体会的,只看皇长子待人有礼、处事得体稳重的模样就知她平日里一定教诲得力,不曾因轩放是皇长子就娇惯纵容他,而从皇帝每每言及她时,神情之中必然流露出敬重之意,更显出她的可贵。
“就别将臣妾挂在嘴上了,太生分了。你若不介意,不妨也同辰妃一样,唤我一声姐姐,我呢,称你一声妹妹,如此岂不亲切的多?”
即便是苍白憔悴,但不经意间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雍容大气仍是令人折服的。
如此心胸,如此大度,葵自叹不如。
如果时局未变,今日居于后位的是她,她自认绝无可能如此坦然接受轩止的其他的嫔妃,更别说和她们以姐妹相称……
葵还不甚明白,只是如此,辰妃不至于对她心悦诚服,皇上也不至于对她那般敬重有加,直至其后经历了一些变故,葵才不得不承认,皇后之位,她当之无愧。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后早年生皇长子之时受了酷寒倾体,导致身体积弱不堪,经不得一点寒凉,这一次病倒,缠绵病榻许久也不见大好,又逢气候不佳,盛夏之时京中却阴雨连绵,湿气甚重,更不利于皇后凤体痊愈。
隆熙帝为此颇为忧心,又接探子密报,邻国蛮邦虞达最近调兵频繁,恐有异动,就更添了一层心烦。
彼时,太医王从唤来回禀皇后病情之时,说起京中附近皆潮气不散,建议让皇后前往封阳行宫养病。
隆熙帝皱眉,封阳离京五百多里地,舟车劳顿岂不更加重病情?待要驳回,又有些犹豫,毕竟这些天一直都是阴雨不断,空气又潮又闷,确实不适宜养病,不过去与不去还是征询一下梓容为好。
“梓容,京里潮气太重,太医说你的病要去封阳休养,才能好的快些,朕觉得路途太远,你……”
“封阳!”皇后眼睛一亮,难得露出想往的神色,“皇上难道忘了,臣妾的老家就在封阳,自小就在那里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