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编排(2 / 2)
葵笑着看他跑到对面埋头在草丛里乱翻,忽而听到一阵马蹄声夹杂着嘈杂人声从正南方传来,奇道:“那边在吵什么?怎么有人在宫内骑马?”
两人正说着,就听马蹄声越来越近,葵扭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三皇子轩朗呆愣愣的站在路中,一匹枣红大马疯了一般直冲着这边而来,眼看着就要撞上。
“三弟快让开!”
马上孩童自己摇摇欲坠惊险万分,依然大声叫嚷着,轩朗大概已被吓傻了,毫不知避让。
“快抱开三皇子!”葵喊了一声,再顾不得其他,急急起身冲了过去,一把将轩朗拉开。
情急之下不查脚下踩着石子,只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又正好被重心不稳的三皇子撞上,便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痛……
温热伴随了剧痛在腿间散开,寒意却一点一滴的渗透到四肢百骸……
不……不……孩子……我的孩子……
一切一切外界的喧扰都入不了她的耳,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快叫古从文来!
快!快!快!
顾德福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帝。
在听闻皇贵妃为护三皇子不被疯马所伤,不慎摔倒有落胎之危后,竟然丢下正在疏庆宫议政的朝廷重臣,一声不响的直奔竹丝苑而去。
“顾公公,皇上突然离去,这……”
不明就里的众臣只是看见顾德福对皇帝耳语几句,皇帝就丢下他们走了。
皇帝虽说走了,可临走一句话没说,他们到底是去是留呢?
“各位大人稍待,等咱家去问过皇上再来回话。”心知此时皇帝与众大臣之间商量的是朝廷大事,关系重大,顾德福不敢擅作主张,说完便追了出去。
隆熙帝心里发慌,脚步越发的快,这一刻才感觉,怎么到竹丝苑的路这么远呢?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心跳几乎骤停。
得到她,他几乎不择手段,可他也明白她的顺从始终只是表面,他得到的只是一具美丽的躯壳。
她把心藏的很深很深,深的让他难以触及。
当听说她会时不时的与腹中的孩子说话,会偶尔哼上几句动听的童谣,会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轻轻的笑,心里竟存了一点点卑微的希冀。
如果她也如他般钟爱这个孩子,多么期望不久的将来,她会爱屋及乌,不再将他阻隔在心防之外……
“好了,好了……”古从文擦去额头冷汗,见昏迷中的葵神态安宁了些,这才心神略定,孩子暂时是保住了,只是直至生产,她都要一直卧床,丝毫不能掉以轻心,但长时不能活动,到了分娩之时又难免导致难产,何况这是一胎双生,那又是一道大关口要过啊!
起身刚要嘱咐几句必须注意的事项,就见隆熙帝双目赤红的直冲进来。
虽是又急又慌,隆熙帝却不敢大声,开口不问孩子,只问葵安危。
见皇帝驾到,寝殿内一干奴才齐齐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噤若寒蝉,毕竟皇帝对皇贵妃的宠爱是有目共睹,今日发生这样的事,谁能保证皇帝一怒之下不会杀了他们泄恨?
“皇上不必忧心,贵妃娘娘一切安好,且胎像已稳,只是直至分娩之日必须卧床静养,其他已无大碍。”古从文据实禀报。
隆熙帝略点了头,突然瞥见轩朗缩在墙边低着头,正眼也不敢看他,顿时一股难以控制的怒气逆冲上了脑门。
隆熙帝冷厉到了极点的目光定在轩朗身上。
若不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葵葵怎么遭此一劫!
“父……父皇……”轩朗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声,随着隆熙帝一步步的逼近哆嗦着向后蹭去。
他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父皇,那双瞪着他的红通通的眼睛里蕴藏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辉芒,好像……好像要杀人一样……
“来人!”厉眼一抬,再不看那畏缩到了墙角的儿子,“将三皇子关到静心室去,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放出!”
顾德福前脚刚踏进来就听到皇帝的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这静心室只是个四四方方的屋子,且四面无窗,白日里也半点日光不透,三皇子年纪尚有怎经得住?
况且事出突然,算起来也并非三皇子的错,皇上真是怒急攻心了!
“父皇……父皇不要……”轩朗吓的爬过去就抱着隆熙帝的腿直哭。
可惜他的哭喊声丝毫不曾撼动隆熙帝冷酷到了极点的表情,反而更增厌恶,腿一抬,一脚正踢在轩朗的左肩上。
虽没使什么力,那小小的身子仍滚出老远,额头嘭的一声触在了桌腿上,一干奴才全都吓傻了眼,古从文见机的快,慌忙上前查看。
好在撞的并不重,只是三皇子似乎被吓的够呛,眼神发直,连哭也忘了。
“带下去!”
皇帝不改初衷,奴才们虽可怜三皇子但也不敢违抗圣旨,顾德福见无转圜余地,又怕皇帝盛怒之下不慎真伤了三皇子,便递了个眼色出去。
一个高壮的太监会意,上前从古从文怀中接过三皇子去了静心室。
顾德福上前请示,皇帝摆摆手,“让他们散了吧!明日下朝后再议。”
此时葵犹未醒来,隆熙帝见一屋子的奴才仍跪伏在地,烦躁道:“都跪着做什么,退下!”
众人如获重释,纷纷起身鱼贯而出,水红、茉儿犹豫着不想走,隆熙帝轻声道:“你们也退下,朕在这守着她。”
守着她,真想永远守着她,让她没有烦忧侵扰,没有俗事缠身……
他这样想,可她呢?
她心里想要守护的始终另有其人,就连一个才初次见面的孩子都能得到她的怜惜,对他却始终隔着层层高墙……
何时她的心里才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午夜梦回,遍布周身的舒适暖意犹如身在梦境,腹中隐隐有些抽痛,不严重却实实在在的告诉她,孩子并未离她而去,感谢上苍眷顾,这次真是有惊无险哪!
葵恍惚的睁开眼眸,昏黄的灯火映照出他轮廓清晰的脸庞,浓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刚毅的下颌,糅合成极具阳刚的面容。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印记,只在他的眉心镌刻了几道淡淡的印痕,紧闭的双目掩盖了眸中的凌然霸气,显得平和而毫无防备。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却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凝望,也许是因为这温暖的怀抱让人不自禁的沉溺,也许是他毫无侵犯性的睡容让人减了心防,也许是受了惊的心太需要人来安抚,这一刻,她竟可耻的贪恋起这样的温暖来……
心头霍然一惊。
不!她怎能如此……身被玷污是无可奈何,怎能连心都沦陷……
“葵葵?”只是轻微的动静便让一向浅眠的隆熙帝转醒,正对上她仓惶不及躲避的眼眸,满怀欣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雪白贝齿轻咬唇瓣,片刻之后眼中慌张尽去,又是一片波澜不兴的淡然,无惧的迎上他似要直探她内心底处的深邃眸光,低柔的轻唤了声:“皇上。”
“肚子还疼吗?”隐忍下心头刺疼,他柔声问道。
她挨着枕头轻摇了摇头,闭上双目,只因害怕泄露自己内心的脆弱,更怕让他窥测到自己内心的情绪,却因此错过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狂怒。
“葵葵,孩子好是不好,你连也不问一句?”他抽回环着她的手臂,撑起身子俯视着她,暗哑的嗓音是极度压抑怒气的结果。
“何必要多此一问,臣妾心里知道孩子安好。”嘴角泛起微微的浅笑,锦被下的手缓慢而轻柔的在隆起的腹部游移着,纯美的面容上洋溢出几分母性特有的慈爱光辉。
隆熙帝一时看的怔愣,怒气也在不知不觉见消弭殆尽。
再回神时,她已安静的睡去,嘴角含着一丝浅笑,仿佛正做着一个绝佳的好梦。
他却再无睡意,动作轻缓的躺下,想起下午之事,才发觉自己当时心里眼里就只有她,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反而疏于过问了。
顾德福早早送来皇帝上朝的朝服,将皇帝面色不善,行动之间更为谨慎小心,更不敢多一句话。
隆熙帝更换了朝服,草草用了些早膳,直到出了竹丝苑,才问道:“宫内怎会有疯马?”
顾德福犹豫了一下,不得不据实以告,“回皇上,并不是疯马,原是大皇子午后在精武堂小马场练习骑术,谁知那马不知怎么受了惊,一路载着大皇子冲了出来,不巧正碰上了贵妃娘娘与三皇子,当时情况危急,侍卫追赶上来时娘娘已摔倒在地,后虽击毙了惊马,但大皇子也摔下马来受伤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