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惊呼(1 / 2)
“葵葵,你做什么?”他惊呼一声,慌忙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救出那截已经鲜血模糊的小臂,其中两排极深的齿痕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她依然没有挣扎,也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抬起另一条手臂移往唇边,他一把制住,见她竟似要咬舌,情急之下便将自己的手掌伸了过去。
钻心的疼痛传来,他眉头也没皱一下,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几年前的画面。
那一年,他从山匪手中救下她,她也曾这般神志不清的自残,他不得已之下只好劈昏了她,幸好他认出一旁那咬舌自尽的夫人乃是堂堂左相夫人,才将她送回了左相府。
那一路想起便觉心惊,稍不留意她便会想方设法的伤害自己,防不胜防,也不好总将她打昏,只得将她抱在身前,两人共乘一骑,好随时制止她不知轻重的自伤,以致回到左相府时,她伤痕累累,他身上也处处是她的抓痕咬痕。
这些事她真正清醒过来之后似乎都已不复记忆,但他却始终铭记在心,此时见她又如那时一般,顿觉懊悔,心慌之下又是一掌劈昏,抱着她软沉下来的身体,重重的叹息一声,稍稍整理了衣物,便命人速传古从文。
不消片刻,古从文奉传进殿,见肃王坐在椅上脸色阴沉,袍袖边隐约见血,露出在外的半边手掌处有着整齐的齿印,下口极狠,且力道若再重上几分,掌肉便要不复存在……
见状,古从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那毫无疑问是女子的齿印……而能咬到当今权倾天下的肃王,又敢下口的女子除了她还能有谁?
顿时心下很是不安,暗怪她不知轻重,既知晓自己有了身孕,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腹中的孩子多想想,凡事能忍则忍,何苦非要激怒于他……
此时东方已亮,肃王低声吩咐古从文几句,又命他等葵醒来确定无事之后才准离开,这才沉着脸去了前朝。
古从文愣了半天神,不停回味着肃王说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顾德福连催了几句,他才答应着进了内殿,心里还在想着劝慰之词。
“这……怎会弄成这般模样?”古从文一边忙着替葵处理伤口,心情沉重之下责难的话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
“如此禽兽行径也不怕苍天报应!”
“太医慎言,正所谓祸从口出,这话若是传到王爷耳中,你就不怕……”顾德福警告道。
古从文冷哼一声,并不搭理他,待到包扎完了伤口,见葵仍旧未醒,便又搭了一次脉,确定并无大碍之后心才渐渐定了下来,出了内殿在外间候着。
直等了一个多时辰,仍仍不见葵醒来,古从文深怕会有不测,心想虽说王爷那一掌下手不重,可她到底娇弱,于是赶紧又去内殿查看。
指尖一触她脉搏,便察觉她已醒来,不过是在闭目装睡而已,心下虽然不解,但猜不透她的用意之下,也不敢多言。
于是,等到晌午肃王回到仁德宫的时候,得到的便是她仍在昏睡的坏消息。
“为何这么久还未醒?”肃王语气不善,似乎大有迁怒于古从文,要将他治罪的意思。
“王爷一掌就是寻常男子也受不住,何况娘娘身子向来娇弱,又怎能承受得起?”古从文顶了一句,眼中闪着掩不住的不忿之色,又补上一句,“何况她还曾遭此凌辱。”
肃王的眼睛眯了起来,闪动着危险的光,“古从文,莫非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还要本王提醒你不成?”
古从文面容一僵,无言以对的沉默了。
“醒了!醒了!王爷……”里间突然传来顾德福欣喜的喊声,忽而转成了惊呼,“不好!还不快抓住娘娘!哎哟!”
肃王脸色一变,大步冲入内殿,古从文神情黯淡紧随在后,忧虑浮现在他的眼底。
里间此时已乱成一团,两名宫女一左一右挟着葵的两臂,另一名宫女正撞在在顾德福身上,顾德福毫无提防,两人一同摔倒倒地,狼狈至极,宫女手中的药碗也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药汁则洒了两人一身,溅的到处都是。
葵则衣衫不整,发丝散乱,在两名宫女的挟抱之下仍然挣扎不休,只是表情十分木然,目光也显得呆滞,任谁看了也无法将此时这个如同失了神智般的女子与不久前绝色天姿温婉动人的皇后娘娘联系在一起。
“顾德福,你去请姜大人进宫,不得张扬。”说完,肃王上前,推开宫女,自己将葵牢牢固定在话中,“都下去,古从文留下。”
“她……怎会变成这样?”古从文声音都微微变了,他完全没料到,醒来之后的她会变成这个样子,看模样竟像是疯魔了。
“难道她原先就有疯症?”古从文看似不信,想了想又摇头自言自语道:“可从脉象上看,并无疯症之象啊!理应不是疯症才是……”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肃王一手拂开葵脸上的乱发,怕再惊着她,动作轻柔至极。
那一次她也是这样,直到见着她爹之后才平静下来了,只希望这次也能如此吧!
肃王暂时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姜元峥的身上,虽然他极不希望他们父女二人此时相见,可她已成了这样,他也别无他法。
抬眼见古从文也不知在想什么,口中还念念有词,轻喝一声道:“古从文,本王有一事不明,当日你为何要将她准备自尽的药换了?”
古从文明显一愣之后才答道:“是皇上吩咐的。”
“如此说来,本王倒真该感谢他了。”他意味不明的弯起唇角,右手安抚似的不停轻拍着葵的背,一下又一下,极轻极缓。
古从文张了张口似是还有话说,却被肃王一个眼神制止住,顿时不敢再多言,默默的退了出去。
一时,空寂的寝殿内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也许是肃王一刻不停的轻抚起了作用,也许是经此巨变之后葵本就娇弱的身子已不堪重负,她终于安稳下来,极温顺的依偎在他怀中,只是表情依旧木然,目光呆滞。
直到顾德福进来回说左相大人已到了殿外侯传,葵平板的面容上才微微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转变。
肃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命道:“快传。”
一个体态微胖,头发花白的老臣步入殿内,,正是葵的父亲,当朝左相姜元峥。
他脚步略显蹒跚,失了往日的从容风度,一双睿智的眼眸此刻也满是焦急忧虑,神态也有些萎靡不振。
“爹……”
一声低哑的轻唤,几乎让姜元峥老泪纵横,一阵猛咳到底强忍住了满腔的泪意,颤巍巍就要跪倒在地。
她最为疼爱的女儿却成了这场皇位之争的牺牲品,作为父亲却无力去护她周全,这无疑让他心如刀绞,更恨自己当初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了女儿此生的不幸。
“左相不必多礼!”肃王虚抬了抬手,只这一松懈的功夫,葵却已不顾一切的双手猛力推开他的胸膛,翻身摔在了地上。
他忙弯腰去扶,谁知刚触上她的肩,她便疯了似的尖叫,“别碰我!别碰我!”
葵尖叫着翻身想要躲开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肩膀,挣扎之中突觉喉中发甜,张口竟咳出一口血来,她顿时又惊又慌,心里一阵发凉,颤抖着朝父亲伸出双臂,悲凉的喊道:“爹,救我!救我……”
吐血绝不是什么好征兆!“古从文!”肃王的声音明显失了沉稳。
将她禁锢在怀中之后,感到有些后悔,他也没料到葵葵见到父亲之后竟然会成了这番光景,虽说看似恢复了神志,但这般心情剧变也不知会不会激出些别的病症来。
“左相……”肃王一抬头发觉姜元峥竟已站在了一步之外,整个人完全一扫方才的萎靡之态,面上呈现出的是一如多年前给少年顽劣的他当头棒喝时的表情。
“放开我的女儿!”姜元峥的声音很沉很稳,却含着一丝恳求似的坚持。
肃王微微一怔,自从那年他穿上盔甲戎装之后,已有许多年不曾见过如此严厉模样的左相了。
多年来,他一直从心底里感谢左相当年的一语惊醒梦中人,让他寻到了人生的目标,也曾深深恨过他明知自己对葵葵有意,却将她许给了轩止……
姜元峥缓缓蹲下身来,握住了葵的小手,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怕在她眼中看到对他的怨怼,那无疑将会让他更加自责与心痛。
“爹……”葵紧紧攥住父亲的手,泪如泉涌,她嘶哑的嗓子已喊不出声来,却仍然一声声吐出气音,“爹!救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王爷,你想让她死吗?”看看他将葵葵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他毫不怀疑,如若继续让她留在宫中,留在他身边,她将必死无疑。
“我不要死在这里……我要回家,爹,救我!”葵拼命往父亲身边靠,可那禁锢在腰上的大手却始终不肯放松,任凭她如何哭喊,也不见有丝毫松懈的迹象。
“不怕,爹会救你。”姜元峥抚着女儿冰冷的手安慰道,抬眼望向肃王时,眼神变得极其凌厉,“王爷还不放手吗?”
手竟然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直到怀中一空肃王才发觉她已扑入左相怀中大哭不止,嘶哑的哭声听的人心都要碎了。
缓缓站起身来,心里空落的就像一年前得知她已入宫的那天一般,掸眼见古从文正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摆了摆手高声道:“顾德福,备车送左相回府,古太医随行。”
“谢王爷!”姜元峥就势行了一礼,扶着葵站起。
葵依旧在哭,一句古太医随行便如同对她下了特赦,她有些不敢相信他如此轻易就放了她,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