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他是一个好人,下(2 / 2)
当年他困沈离入狱,后来又助沈离自深渊中逃出,这么多年,他看着窗外的夜空与愧叶,想通了很多事
而就在刚才沈离以茅草扫篱落时,让他更明白那些事可能都是真的。
他一生大多数时间都在清夜司,审判过许多罪人,但他从来没有审判过无罪之人。
手里也从来没有沾过一滴无罪之人的血。
唯一一次,便是篱落深处的那道。
那是沈离的血。
这个世界都认为沈离有罪。
但他很清楚,沈离无罪,沈离是个好人。
他想把这道血还给沈离。
因为那是无罪之人的血。
他来自清夜司,他叫墨守,墨守成规的墨守。
千里而来,他为了坚守自己心中的墨规。
他不愿沾上无罪之人的血。
…………
徐自安曾问过沈离到底是什么人,当时沈离很认真的告诉少年,他是一个好人。
当时徐自安不以为然,只是以为这又是沈离充满恶趣中的一句废话胡话。
但沈离心里清楚,他这话说不是废话,不是胡话,很慎重,也很认真。
因为他讲的是一个事实,只是大多数人不相信而已。
他本来就无罪,只是比其他人多走了一步,看见了更多的真相。
看见,便是看见,不能隐瞒。
但他真的无罪。
他无罪,他很累,他看着老人被一片枪芒遮蔽,感觉更加寂寞。
湖泊渐渐归于寂静,无风无浪无云雾遮掩,无清丽的阳光,而是一种一切归于初始的混沌
那双没有了湖光的枯眸陷的更深,深如星河,深如慈父。
老人眼中突然开始流血,暗如夜空,灿如星河。
沈离在火焰中站起,看着老者黯然无神的双眸,良久之后轻轻说道“何必”
先前在徐自安破开湖泊的时候,老人便流下了浑浊的眼泪,沈离曾问过一遍老人“值得”的问题
如今他问的是何必?
值得与何必之间,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但老人自己心里很清楚。
他守的是自己心中的墨规,同样,守的何曾不是大离最后一丝干净的黑夜。
老人轻轻笑了起来,并没有说什么话语,像个孩子一般笑的轻松解脱。
畏山中,终于下了一场雨。
………………
青色神火自凉亭间燃烧起时,老人曾说过有场雨就好了,如今夜空里真的下起了一场雨,淅淅沥沥,凄凄凉凉。
此时天其实已经拂晓,有一道又一道微弱的阳光自朝云中倾透出来,照去了林间的阴霾,几只早起的鸟儿开始啼叫。
但不知为何,凉亭间依旧一片黑暗,像畏山中被陡峭高俊的悬崖遮蔽下的崖底。
老人几近圣明,但终究不是圣明,自然无法让天穹听从他的意志,更无法说有雨,便会有一朵乌云自千里之外而来,降下一场声势浩大的骤雨
更何况,寻常雨丝对于这些天地神火而言,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既然没有天外阴云前来送雨,那这场蓦然而至的春雨便只能是人力所致。
无阴云遮蔽,无电闪雷鸣,无骤风阴凉,这场雨来的安静平和,润物无声。
虽然无声,但却有情。
雨点并不是如寻常雨水一般透着清澈的白光,而是一滴又一滴如黑色玉珠般玲珑剔透,每一滴雨珠中都有隐暗的气息在其中隐现,充满了无数无法言说的玄妙之感,就像那片湖泊中氤氲的湖光与潋滟。
事实上,这些雨丝与那片湖泊,其实来自同一个源头,每一滴雨珠中蕴含的,是一片辽阔无垠的湖泊。
期间流溢的暗光是老人终其一生浩瀚无际的修为。
老人竟散了一身境界,以几身血肉化成了这场春雨。
能熄灭火海的,只有骤雨。
既然天公不送雨,老人便以血肉化雨,多么令人震惊的一幕。
灿若昼日般的铁枪锋芒渐渐消散,锋芒之处已经没了老人的身影,只有几根干枯如茅草般的银色枯发在空中缓缓飘落,朱小雨呆滞的看着那几根枯发,想上去捡却不知道该如何捡起。
老人临终前的意愿他懂,所以他此时更加不敢去捡。
并不是他害怕捡起之后会让那些背后的人们产生什么想法,他是一个骄傲的胖子,他的骄傲比他身上的肥肉还重,即便那些人真将怒火洒在清夜司身上,他也觉得没什么太值得放在心上。
但这是老人对清夜司的交代,重如山一般的交代。
他不愿拂逆老人的意愿,因为老人待他,同样也恩重如山。
他彷徨无措的再次化成一个肥胖鹌鹑,呆滞的立在原地。
显得可笑而且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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