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佰一拾陆章 烈焰(1 / 2)
一处幽深黑暗、已经荒废的狭小山洞前,零零星星散落着衣袍的碎裂布片,虽然过去已经许久,但四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颗歪歪扭扭的矮树,被剑气削去了大半,稀疏的树冠斜斜的倒向一边,似乎已经枯萎至死,但是断裂的树桩处,却已经三三两两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死可再生,人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肖齐二人分头搜索去,很快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支离破碎的骷髅,上面的血肉已被飞禽走兽啃噬得精光,就连骨头也坑坑洼洼、满是齿痕的散落了一地,再难拼凑出全尸来。
肖?和齐泽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心酸,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得左右寻觅,想要尽量将柳宛风的尸骸凑个齐全。
可是不找还好,一翻寻找后,齐泽辉竟又从一处草垛里,发现了一颗差不多新鲜程度的头颅来,很显然,赤面老魔那厮并没有闲情雅致给自己的同门师兄弟收尸。
仔细的一番搜集比对之后,肖齐二人看着眼前的两具尸骸,仍然是无法分辨出到底哪些是属于柳宛风的,哪些是属于笑面金佛的,可若是不分个清楚,又恐柳宛风九泉之下的亡灵不得安息。
肖?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滴滴答答的滑落,他说什么也不肯放弃,可说什么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分辨清楚。
若是不管不顾,继续让这些遗骸曝尸荒野,肯定会被哪些贪婪的野兽飞鸟给啃噬光的。
最终还是齐泽辉的劝慰起了效果,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沉声说道:“板扎,你就不要多想了,柳大哥能杀那死胖子一次,就能再杀他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一千次,若是他们在阴曹地府遇见了,指不定还用不着阎王爷他老人家动手呢……”
肖?哽咽着,点了点头,终究还是妥协了。
二人挖好了坟墓,将那堆雌雄难辨的人骨,悉数推进了坟坑之中。看着花荻的尸体,齐泽辉倒是还有些犹豫,但是肖?却没有多想,毅然决然的将她的尸体一并葬了进去。
“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齐泽辉的声音有些迟疑,“这女人伤柳大哥如此之深,还自愿嫁给了那个奸人为妻……最后却是将他们合葬在了一起?”
“无论怎么样,花荻都是真心爱着柳大哥的……只不过时机不对罢了……”肖?摇了摇头轻声反驳道,“不然,她也不会在听见柳大哥的死讯时,表现的如此失态,苦心经营许久的角色,也在一朝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齐泽辉听罢,终究也只是叹了口气。往里填土的时候,二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只希望在自己脑海之中回想着的,都是花荻和柳宛风生前,最娇媚和最英俊的样子……
三捧黄土轻掩面,九泉亡魂望安息。齐泽辉找来了一块大石板,竖在坟前,望着平整的板面,却不知该往上写些什么,也不会写些什么。
肖?微微一笑,拿过好友手中的短刃,想也不想,就动笔篆刻了起来。
左上方一行小字,刻曰:生不能白头偕老,唯终了化蝶双飞。
右下方一行小字,刻曰:侠侣一贼,同葬于此。
正中央,他则是大大方方的刻上了六个大字——
柳氏侠侣之墓。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末了,大病初愈、又一夜未眠的肖?已有些气喘,他微微颤抖的抹了一把汗水,虎口的疼痛骤然传来,他这才发现,由于太过用力,才将将止血的伤口,此刻又将血痂给崩裂了。
“板扎,我虽然不认得字,但数还是识的,”齐泽辉捏着下巴,看着那短短的墓志铭,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这短短两句话,就能给柳大哥的一生给概括了?”
“人的一生除了自己,不需要让其它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评判……”肖?缓缓直起身来,淡淡说道:“……柳大哥不一样,他这辈子,别人不配去说。”
……
没有焚香,没有供品,只有两个神情平静的瘦削青年,对着墓碑,久久注目。
末了,二人不约而同,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宛风生前所用的、死后被遗弃的佩剑,被肖?用力的插在了坟前的土里,很深,却也不知能屹立多久。
“赤面老魔身上的血债,又多了一笔啊……”
“那下次你若有了机会与他面对面,会杀了他吗?”
“……我不知道。”
“哈哈,但是我知道。”
“……或许吧……”
二人勾着彼此的肩膀,有一茬没一茬的搭着话,依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霹雳晴空报噩息,悲声顿起洒缁衣。
青英冉冉随风去,老泪频频带血啼。
泪水涓涓朝日远,秋风瑟瑟暮云低。
三更月影魂何处,万里云空梦难期。
犹叹分行无语矣,可怜别路远卿兮。
人间未挎黄金剑,天上先登碧玉驹。
明月清风怀旧貌,残诗剩韵念遗题。
风吹冷雨飞云岭,泪点寒霜入雪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