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拖油瓶(1 / 2)
彩色鹅卵石铺就的巷弄。
一袭血袍少年左手牵着一脸哀伤的小丫头,就那么地缓缓而行。
小丫头外披红色斗篷,上面并无过多修饰,刺了几朵缥缈祥云而已,内衬红色衣裙,左肩蹲着一只火红色赤瞳松鼠,东张西望,也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墨鱼儿余光时常掠过小丫头脸上,那黑溜溜的大眼睛已经哭肿,眼圈依旧通红,眸子里的忧伤宛如漫天星辰那么多。
柳通天地突然离去,对于四岁半的小丫头来说,无疑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小小地个子,顶上却已无藏身的瓦片。
在院中泪眼婆娑,看着爷爷地闭了眼,起初她只敢无声的抽噎,因为那一刻她清楚的知道,她身边没了依靠的人了。
直到墨鱼儿蹲下身子,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边轻轻的说了句。
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
小丫头呆住了,模糊的视野望着陌生的少年,沉默良久,“哇”的一声,趴在墨鱼儿的肩头放声大哭。
墨鱼儿静默无言,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以此来安抚。
倏然!
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洒洒,飘落在地,转眼便不见踪迹,仿佛从未来过人间一趟,短暂也并非那般美好。
帽檐下的白净小丫头,停下脚步缓缓抬头,探出白皙的左手,大片的雪花落入手心,有点凉,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一时入了神。
墨鱼儿并没有打扰她,她比想象的还要平和,只是静静地望向这片萧瑟的天空,这样似曾相识的一幕,那日破庙门前,他也曾伸手没入漫天飞雪。
漂泊的大雪,并不会因为二人的驻足不前而停下,瞧着似乎比刚才还要大上不少。
大片的雪花在柳子手心融雪,顺着指缝间滑落,不多时衣袖下摆,那凉凉的小手,已经有些发红,没入斗篷之下,无神的眸子,这一刻多了些许灵气,言语带着稚气,低声道。
“走吧,鱼儿哥哥。”
巷弄的道路此起彼伏,曲径幽深,要是不一步一步的向前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巷弄的尽头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是另一条巷弄?还是一堵高墙?
不走上一遭,这谁又能瞧得清楚呢!
……
一块简陋的牌匾下。
一位两眼有神的银发老头坐在门槛上,瞧着皮肤黝黑,个子不高,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戴着黑帽。
即使这布料的颜色很耐脏,可袖口、领口、口袋处皆是油光发亮,清晰可见,三四处用着不同颜色的布料缝补过。
邻居街访多年来,冬天见他只穿同一件大衣,问他怎么也不换换,他随口便答,有这闲钱不如买酒、买烟来的快活。
甚至有人调侃,还能为什么,怕自家婆娘呗,自是引来众人哄笑,他向来脾气火爆,可对于这句话,却没半点脾气。
黝黑老头手里摆弄着一杆烟袋,在门槛上敲敲打打,原来是在清理烟祸里残存的烟垢,随后衔在嘴里吸了几下,可是没能吸动,便放下烟袋往屋里小跑去。
不久端着圆形木盘,再次坐在门槛上,将它放在脚旁,木盘内有细铜丝、棉花、一小壶酒。
见他分别将天然玉石烟嘴、金丝竹烟杆、黄铜烟锅都取下来,兜在双腿间的裤子上,截下一段细铜丝,一头用棉花裹上好几圈,蘸取少量的酒,小心翼翼地忙活着,清理烟袋这可是个细致活,费了老头不少功夫。
黝黑老头姓窦,平生三大爱好,嗜酒如命、烟不离手、脾气火爆。
若是不让他干前两样,或者触了他的霉头,不管你是谁,绝对不会给你丁点好眼色。
一旦驴脾气上来,婆娘来劝都不好使,平日里得罪了不少人,却也受到一些人尊重,尊称一声“窦爷”。
清理好以后,一个个接回去,窦爷便迫不及待地掖上泛黄的烟丝,从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旱烟。
叭哒!叭哒!叭哒!
大口的吸了三口,那叫一个舒服,吐出一口浊气,顿时烟雾缭绕,呼吸之间,同仙人吞云吐雾。
靠在门框上,眯着眼睛,喝上一口小酒,如痴如醉,透过缥缈烟云,起初有些懒散,旋即愣出神,嘴角蠕动轻叹道。
“咦?怎么飘起了大雪,唉,也不知哪些人,又见不着来年花开了。”
……
大雪无风。
撑着一把墨梅油纸伞的身影,站在一间店铺前,楞是多瞅了几眼,这人,这店铺,脸色怪怪的,心底微微思量,嘴上遭不住嘀咕两句。
“听闻的,跟亲眼所见不一样啊,莫是走错地了?”
铺子牌匾的下方搭着一个棚子,棚子的下面有一个大炉子,恰逢年关已然熄火,另一端连着风箱,炉子不远处有一个铁砧子杵在那,两把重锤靠在一侧。
若不是牌匾上写着那几个字,墨鱼儿一度以为来错地方了呢。
又走了两步,近些瞧瞧,看到一位黝黑老头倚靠着门框,斜着身子,搁那抽旱烟,烟雾缭绕的。
此时对方也听见“咯吱”的踏雪声,不急不缓的抬起松散的眼皮,打量那两位如此年轻的陌生人。
得见两道红色身影,就连那赤瞳松鼠也是一身火红毛发,漫天飞雪中极为扎眼,黝黑老头身子重并未起身。
墨鱼儿走到棚子下,收了墨梅油纸伞,上前询问,微笑道:“老人家,贵店可有剑鞘售卖?”
“剑鞘?剑都不打,哪里来的鞘。”
窦爷闻言兴趣全无,眉头也只挑一边,不多说一句废话,收回眼神,嘴上却不闲着,“叭哒叭哒”猛嘬两下。
呼!
“小娃子,老头子这里只打寻常铁器,剑鞘没有,你去别处瞧瞧吧。”
见窦老这般态度,怎会不知这是下了逐客令,来前陶管事也说了,那老头手艺虽好,可脾气很犟,看人不对眼,是绝不会接活的。
墨鱼儿愣是没看懂,自己怎么就不受待见了,索性就不端着,转身间,摇头叹息,大放厥词地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