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未知的世界(2 / 2)
九十圈。
正中那光圈很大,圆滚滚的,半径恐不下百里,越是靠近,便越是有一股强烈的威压,让人心生不可抗拒的感觉。光芒照耀之间,杜林身边与他一同靠近的人身更是一个个的相继岁灭。
“砰。”
“砰砰。”
没有哀嚎,没有惨叫,无声的碎裂中,那些血肉筋骨飘散天间,被光芒穿透,又化作一道道电芒符文,向最外围疾驰而去。
一个,两个。
十个,百个。
似一个循环,周而复始,永不停止,在那巨大光圈十丈之外,似有一道屏障,能阻隔任何魂魄的靠近,其上又似乎有无穷的吸引,虽失去了灵智,可无数魂魄依旧滚滚向前。
“嗤。”
杜林似之前那些人一般,渐渐靠近。在靠近中,身子上的血肉,筋骨,脏腑全部生成,变成了一具真正的肉身。
贴近十丈时,一道清风突然吹来,吹入他的血肉,脏腑,筋骨。
“咔。”
胸前第二条肋骨上,一声轻响后,有一道裂痕清晰浮现。
“咔。”
“咔咔咔咔咔。”
身子上,一道道声响传出,腿上,胳膊上,颅骨上,在响动间不断有裂痕浮现,便是血肉脏腑内,都有无数细痕显露,似这一瞬间,他晶莹的肉身,被那一道风吹得支离破碎。
血肉泯灭,脏腑碎裂,筋骨上裂痕密布。
“叮。”
自颅骨内,那一丝明黄色气丝再次浮现,眼见着肉身即将破碎之间,迅速穿梭起来。
筋骨,脏腑,血肉,在这穿梭之中,以肉眼可见的恢复,只是眨眼中,变得如之前一样,甚至更加的晶莹。
“咔。”
那明黄色气丝第一次涌出肉身,向前靠近了一分之后,杜林猛地睁开双眼。眼前,一道门户被明黄色气丝打开,其中有罡风不断吹来,心中那种呼唤的感觉变得愈加强烈,明黄色气丝上,隐隐传来急迫的感觉。
杜林毫不犹豫,一步迈入。
“嗤!”
门户关闭,明黄色气丝一抖,再次进入体内。
“我是杜林,在蛮族古泉中洗涤肉身,之前一路走来,见六道旋涡,见鬼门,见此处,如今有凝聚了肉身,心有所想,则事儿有所成。可是……这魂并非天地人三魂,这身,也并非是肉身。”
“天地人三魂,我熟悉,三魂皆有归属,而不似现在一般,有形无神,终是死物。”
心中念叨间,杜林手掌一会,眼前‘唰’的一下有三魂出现,与之前所见完全相同,无论大小或是神态,便是一些细微的动作表情,都没有一丝的出入。可是,却依旧会给人一种呆滞,死板的感觉。似一件真正的物价,哪怕是雕刻的多么细致精细,放到了行家手中依旧是一眼便能大致的分辨出来。那些物件无论如何的逼真,可终究缺少了神韵,缺少了历史的沉淀。眼前这三魂,便是如此,虽逼真,却少了那一份沉淀,那一份经历过尘世的沧桑,或是冲动。
肉身上,逼真的让杜林分不出真假,太完美了,甚至相比之前完美的多,可正是因为完美,才让人不敢相信。
这一份完美,甚至抛弃了之前身上的缺陷,也抛却了此前受到许多的暗伤。
“唰。”
迈入进去后,世界一片黑暗,可在这黑暗之中,猛然间有刺眼的明亮升起。这明亮只在眼前,甚至在他神识之中,心间脑海。还来不及仔细观看这世界的模样,就被那刺目的白光照的失明。
那强烈的白光似带着无尽的煞气一般,虽无法明辨,可杜林依旧能够感到自己的身子正快速的消亡,就似冰雪遇到了暴烈的太阳一般,消散。
“嗤。”
亮光片刻消散,又有黑光升起,乌黑铮亮,转瞬之间取代明亮,世界中再次陷入昏暗之中,身手不见五指,耳边,心中,有呜呜风声吹响,更似有无数厉鬼在身边游荡,嘶吼,扰人心神,让人不得清净。
肉身似一盏明灯在黑暗中点燃,那虚空中不知具体有些什么,不断嘶鸣之间涌向身子,只是眨眼的功夫,被白日侵吞掉的血肉便瞬间恢复。
脑海中,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缓缓浮现。
静谧的山下,一层淡淡炊烟笼罩在一会人家上空,周边鸟鸣蛙叫连城了一片,夕阳中,将这一切侵染的如同画轴。青山,湖面,炊烟,人家,一个身子略显佝偻的汉子站在门前,身子弯曲,面容略显焦虑。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门内,一妇人不断哀嚎,身边有接生婆一脸焦虑,片刻之后,一声哭嚎中,那女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画面转动,那中年人模样变得苍老,妇人眉头有皱纹深陷,一个约十六七岁的青年背着书篓,踏着夕阳归来。
“爹,娘,我回来了。”
一声呼唤,两人瞬间起身,面带笑意,男人应身上前,接过书篓,女人将院落中桌上的杂物清理干净,倒一杯清水,供那孩子吃食。
画面转动。
青山不在,绿水枯萎,狂风呼号间,黄沙漫天,三个背影在夕阳中原区,左右两人,身子骨似已经无法坚持,步履虚浮,气虚无力,即便其中那男人不断搀扶,脚下步伐却依旧缓慢。
足足一夜时间,以及没有远去,那个家,曾经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天亮之后,依旧在目光所及之处。
“孩儿啊,走吧,快走吧。我们老了,现在……只是你的拖累。”
“咱家,不能绝后啊,妈求你了,快走,快走吧。”
老妇跪在地上,满目泪痕,对面一个青年人跪地磕头,不远处,一老者叹息了一声之后,向那老妇轻轻挥了挥手:“老了就要承认,莫要成了孩儿的负担,我走了,我在路上等着你,若是有来生,不要在跟着我了,太苦。”
“噗。”
画面,成了血色。
一个中年文人游荡天下之间,似心有所悟,留下一篇篇脍炙人口的诗篇,只是那些诗篇大多沉重,不被世人所喜,之后更科场扬名,名动天下,得圣皇召见,十年间数次治理有功,登朝入相。
可查看历年账册之间,他的面色变得越来越是难看,几次怒发冲冠,与同僚之间交谈,得到却尽是嘲讽,许是早年之间的经历让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终究是贫苦中的一员,几经犹豫后,在一次朝会之间,毅然揭开了那煌煌盛世下的一个个疮疤。
“十年间,风调雨顺,并无任何灾害,可我大唐人口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七十万户。”
“自圣祖建唐,今百三十一年整,我大唐兵锋所指,世人尽皆退避,可就是这样,在不断扩充中,土地不但没有丝毫增加,反而……减少了。”
“王将军领范阳三道兵马,节制一切军政,我大唐从无如此经历,虽我等皆知将军衷心耿耿,可少不得小人背后扇风。”
“我大唐官员……”
“民间……”
声音高亢,在殿中震荡,可随着他说的越多,大殿中越来越多的人脸上变了颜色,无论文武,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杀意。还未说完,圣皇猛地从龙椅站起,手中一方宝砚用力一挥,‘啪’的一下摔成了碎片,之后有无数兵士涌入,将其抬出。
牢中数年,许是圣皇都已经忘记了这一个大言不惭的狂生,却不知谁记起了他,一声名下,他的身影出现在刑台声。
钢刀,红绸,行刑官一声令下,有鲜血喷涌而出,而就在人头落地瞬间,有快马踏入宫门。
“王将军……反了。”
有一缕残魂,自肉身升起,融合了气血,轻飘飘的,在空中飘荡。入旋涡,走鬼门,在走进了光亮中后,被那白芒一照,立时碎裂。飘荡数年之间,眼见着有无数人似他一样,不断前来,死去。
“这……也是一场人生。”
感悟中,他明了了脑中的记忆,这是人,是一段经历,也是一段人生。有苦有甜,有喜有忧,直至死后,依旧高呼自己姓名,对那片世界,也从不曾怨恨,虽说,在他父母死后,他的世界,变成了血色。
一个人的人生如此,这世界中虽看不清模样,可那魂魄所化的光斑,恐怕不下数千万之多。
“也不知这些人生,又是何等的精彩。”
黑芒闪耀,消失。
似又经历了一个轮回一样,白光,再次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