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今生不悔做兄弟(1 / 2)
对于兵士求饶,无论北关将士或张仲元杜青,都不觉得丝毫意外,当兵吃粮,为的是粮饷,为的是活下去,此时自然是性命更为重要。
若无深仇大恨,谁愿生死厮杀?和大多数人一般,他们求得,只是为了活下去,没有什么远大理想。也许在某次厮杀,某场战争中某个场景,某句话,某个人,会刺激到内心,让他们悍不畏死,可大多是时间,依旧会恐惧,会害怕。
那些家国情怀,忠君爱国的传说,不过是文人强加的枷锁,他们口口相传,着书立说下,想要讨得皇族心喜,想让更多的青壮在危机来临时站在危险的前沿,以此守护自身的安全,财富。待不敌之后,摇身一变,转换了门庭,从此成为下一个朝代的重臣,历来如此。之后再着书立说,指责前朝昏庸,民不聊生,抬出一些表现尚可,又随前朝而去的官员走上神坛。
“少将军,此次除张峰外,斩杀二十一人,剩下的人已经向北逃亡,弟兄们有两人被刀子撕下了二两肉,不过都在手臂上,没有影响。”一个将领走上前,面露笑意,在和杜青汇报间,甚至调侃了一下。
“辛苦了,回到北关之后,有重赏。”
将领在前,杜青,张仲元并肩向前,有兵士见二人走来,慌忙起身,呼喊了一声身边的同伴后,轻轻的拍打几下衣袍,只是片刻之后,当三人到来时,兵士已然完成了集结齐刷刷的站成两排。
篝火闪烁间清晰可见所有人面目上一片肃杀气息,手中钢刀还沾染着没有凝固的血液,脸色略显潮红,两个手臂被砍了一刀的兵士站在人群左侧,见杜青看来,略显忐忑。
一个身子略显粗壮,长得五大三粗,手臂足有寻常人小腿粗细,满脸横肉,看起来略显凶残,身上皮甲有道道刀痕箭洞,颜色学黑,显然经过无数次厮杀。
一个身子略显枯瘦,面色蜡黄,如痨鬼一般双眼始终躲闪,似不敢与人敌对,可那一双铁拳,看起来委实有些惊人,相比常人足足一半有余,拳头上更是布满了老茧,一身皮甲虽不似那壮汉一样,却也有数道痕迹。
“老七,老十九,原来是你们两个,刚刚十一和我说有人受了伤,我还以为是谁,怎么样?走了这么多年的夜路,终于遇到鬼了吧?”
杜青笑了一声,那两个汉子立时低下头,脸憋得通红,却没没有言语。
杜江至北关,多次冲杀后,将军中一些悍不畏死的猛卒收入账下当做亲卫,都是本领了得且头脑灵活的。一来这些人为报知遇之恩,忠心耿耿,二来在身边培养几年后,也能到军中当上一个小头目,可以免遭一些无畏的死亡,是以这些年人员虽不断变换,可人数却始终维持在了二十上下。离去的人会恢复曾经的名字,而新加入的,会取代之前那人名号,以数字相称,福伯便曾经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只是与他们不同,听说当初福伯的代号是二,至于一,似乎多年前便已经死去,可无论一或则二,自两人之后再没有人使用,可见在杜江心中的地位。
这些人的代号并非一成不变,杜江鼓励他们切磋,从某种意义上说,代号更像是一种荣誉,越是靠前,便技术越高,三人是杜青断掌之后杜江派来的护卫,都是功夫了得之人,寻常兵士便是想要沾身都极为困难,是以见到受伤的是两人,杜青才会调侃几句。
老七是那瘦弱的汉子,一身功夫都在拳上,即便是军中也少有敌手,看似枯瘦,却有一身的巧劲,且脚步灵活,可在人群中如灵猿一般闪转腾挪,让人摸不到踪迹。
十九是那汉子,天生巨力,喜欢正面冲杀,不躲避,也不知逃跑,对敌间一路向前,不趟平绝不回头。
“不但是碰到鬼了,而且我怀疑是女鬼啊!”
“对啊,不然两位头领怎么会受伤?不可能的啊!一定是女鬼勾引下,才失了神。”
“让我说啊,可能不单单是女鬼哦,有没有可能是大着肚子的?”
本来心中有些忐忑,听到杜青调侃后,两人反而变得不在乎了,对那些人的呼喊浑不在意,几人调侃一番之后,杜青面色一正,再次说:“都说逢林莫入,穷寇莫追,可现在,咱们别无选择了,虽这些人大概率走不出这大山,可只要有一人侥幸存活,咱们的命可就交代了,兄弟们再辛苦一遭,等回了北关,好酒管饱,好肉管够。”
兵士应了一声,翻身上马,踏踏踏向着去路追去。
一夜追杀,到了天明时分,除最初那人依旧没有见到踪迹之外,其余六十一人尽皆被斩落马下。
“就是这,马蹄印记还是新鲜的,你们看这些泥土上,没有一丝霜气,显然刚刚过去不久,继续追下去,绝不能够给侯爷带去威严。”
有几人翻身上马,冲在最前,杀人灭迹自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者担惊受怕下,不知什么时候事发,不但自己危险,反而还会牵连了他人,他们生怕那人遁入了山林之中,这茫茫大山,想要寻找一个人,实在有些困难。
杜青与张仲元等人驻留在一片野地之中,荒草灌木,倒是遮住了几人踪迹,当人数只剩下一人之后,在折腾下去只会乏了自己,留下一些人休息一下,是最好的办法。好在他们来时虽带的干粮不多,却多是山野好手,只是进山逛了一圈,就带回无数山珍野味。
远处,老七,十七在一起对着那条土路指指点点,似在争论什么,过了一会,似有了答案,并肩迈步,向杜青走来。
“少将军。”十一上前轻呼一声,老七站在几人不远处,手持短刃警戒,这该死的灌木丛,相比长刀来说,短刃更加的方便,致命。
“恩?怎么了?刚刚看你们一直在那边争论,可是发现了什么?”杜青直接问道。
他身边并没有什么外人,十一,十九,张仲元。十九似老七一般,见两人交谈后,自觉迈后一步,持刀警戒,张仲元懒散的躺在地上,甚至连眼睛都是闭着的,这一次出来,不似往常,他变得沉默了太多,心中似有重担不断挤压一般,少有笑意。
“将军,这条路,有些古怪。”
经十一提示,杜青眼土路看去,微微皱眉,十一又说:“咱们北关能够阻断北国铁骑,便是因为这群山遮挡,鸟兽不出,这些年探查之下,左右千里之内从没有任何一条道路能走出这群山,莫说是大队人马,便是三五商贩,一些时代生存的猎户,都没有办法闯过。可这条路……”十一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又说:“似乎,真的是通往北国的。”
杜青遥望土路的尽头,虽没有追问,可面色却是一凝,张仲元耳朵抖了抖,坐起身来,看向道路的尽头,目光略显闪烁:“这一路上一路向北,咱们的脚程虽快,可这里道路宛转,恐怕每日间仅能走个五十里左右,即便如此,这些时日也少说走出了二百余里。”
“张将军说的是。”张仲元一顿,十一接到:“二百里的路程,哪怕是一直在群山间穿梭,走了一些弯路,距离北国疆土,恐怕也没有多少距离了。”
大山隔断了北国赵国,这一片连绵无尽的群山中,人进不回,马行不过,有无数悬崖峭壁耸立。夏日,有毒蛇猛兽,蚊蝇毒虫,冬日,大雪过膝,奔走间常使人迷失了方向,到了春秋时节,这大山中的各种汛情也时有发生,是以几百里大山,始终无人穿行。
三人交谈了一会,尤其又拿出了行军时的一些本事,终于确定此时所处的地方距离北国疆域并不远了,虽传说中这片群山一直没人通行,可人本身就是一个擅长创造奇迹的生命,这条土路蜿蜒,想来是近些年有人开辟出来,供走私茶盐的通路。
“无论如何,既然到了这,就要出去看看,若是真的能够通往北国,对咱们大赵,对咱们北关,害处太大了。”最终,杜青遥望北方,叹息一声。
正值深秋,鸡兔肥美,简单的几道野味被几人烤的外焦里嫩,一层淡淡的黄油下,带着清美的肉香,十九几人在被杜江收入麾下之前,都曾是北关军中有名的探子,这些碳烤的手艺虽不如京都大厨,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简单的填了一下肚子,为那些依旧在前方追逐的兄弟们带上剩下的吃食,几人翻身上马,向前追赶。
“少将军,前方。”
一个时辰后,十九从一片灌木林中钻出,模样略显焦急,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后,指了指前方。
“前方有厮杀声,似咱们的弟兄,被几十人围攻,我刚刚远远看着,没敢接近,十一哥让我回来告知您一声,免得贸然的闯进去,他自己去前方探查了。”十九说。
“确定是被什么人围攻了们?北国?活着是大赵的人?”杜青问。
“不清楚,只能在路上见到血迹,远远听到厮杀声,我没见到人。”十九低下头。
“废物,这点小事儿都办不明白,我看你这些年跟在侯爷身边,那一身的本事真的是丢个精光。”老七面色有些难看,咒骂一声,十九脸色变了变,想要解释,只是想了想,终究没有说话。
“将军不必如此,十九将军,想来也是心急,怕咱们没有准备,刚刚不是说了,十一将军已经上前查看去了。”张仲元对十九点了点头,笑着对老七说。
杜江的这些亲卫,一旦走出便是北关军中将领,是以北关军中除杜江以及几个将领之外,大多以将军称呼,便是杜青初入北关时也是如此,如此称呼还是在北关军中创下了威名后,被几人强制改变的。
老七‘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张仲元入北关时日短暂,却深得杜江喜欢,且半年中数度生死,威名更盛当初的杜青,他自然不会得罪,且刚刚咒骂,本就是一种手段,他们几日日夜相处,早已如同兄弟,探听不出具体的情报便禀报,本就触犯了军中纪律,如此责骂一番之后,倒也是一种开脱的方法。
十九强挤出一丝笑意,对张仲元点了点头:“少将军?”
“走。”
“管他是北国铁骑还是大赵的人,既然围攻咱们兄弟,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他双腿一夹,身下战马化作一道流光向前,踏踏踏猛地奔跑起来。
距离杜青十里之外,山林已经变成了草原,枯黄的野草间,隐约可见有近百身披皮甲的北国兵不断穿梭围拢,一匹匹战马,似能够通晓主人心意一般,在他们有意驱赶下,似布成了大阵,将十几亲卫围拢,又有几个身子健壮,面目狰狞的北国兵士,不断上前厮杀,穿梭。
“砰!”
一个壮汉手持一对重锤,在杜青侍卫间横冲直撞,那大锤比成人的脑袋还大了两圈,颜色乌黑,显然是铁器制成,其上又有无数的狼牙,挨上一下不是横死当场便是血肉模糊,有一亲卫在那大汉舞动重锤间,身子向马背一贴,同时手中长枪一扫,枪尖向大汉喉间刺去。见长枪刺来,那大汉毫不慌张,左手向前一扫,‘铛’的一下砸在那长枪上。
“妈的,真实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