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山河卷·静候(1)(2 / 2)
姜漓漓躺在床上,寂夜让她想起了墨寒,想起了他从前披着黑袍在雪地里行走的背影……
想了许久,困意慢慢袭来,她有了点要做梦的苗头,她好像听见了许许多多的爆竹声,天空中飘来许多彩云,而她的面前,有一个男子,她能看到他微笑的唇,能看到他摇曳的袍子,她能想象他是一个十分俊美的人。
她笑着想要去看他的脸,突然他的脸突然变得好大好宽好黑,黑得像炭一样,嘴巴里还呲出了獠牙,发光的眼睛瞪着她,那模样像极了传说中的恶鬼。
美梦没做成,噩梦却总缠着她。
虽然知道是梦,她却无法醒来。心慌却越来越严重,好像有人藏在她的殿中,杀气浓烈,呼吸诡异,还有那越来越近的骇人的“哐当”声。
姜漓漓想起来,可是双手双脚却如同被束缚住了,即使她使了劲,也动不了分毫。
几次挣扎后,她终于醒了,她赶紧起身避开来人削铁如泥的匕首,在明亮的烛火下,她看清了那张俊美到不可方物的脸。
青阳裴一愣,他没有料到她竟有如此修为。他以为,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看似柔弱却四处张牙舞爪的女人,一个看似专横跋扈却有些柔情的女人,一个善良又坚强的女子。她眉眼有些温柔,即使她装得再如何凶狠,也阻挡不了她眼中毫无恶意的目光。她说她要毒辣,也许她最大的毒辣就是让他受点皮肉之苦。她总是在夜里做着梦,每每梦醒时她都会惊出一身冷汗。她总是独自面对着天下的流言蜚语,众人说她丑,说她毒,说她可怜……她善良的不明显,坚强的也不够伟大,让人爱的也没有理由。
青阳裴全神贯注,戴着镣铐的手再次向她袭去,她身子往后,轻易就躲开了他带着怒意的一击,同时右脚抬起,踢中了他的下腹。
巨大的疼痛告诉他,她没有对他留下情意。
姜漓漓看着青阳裴在空中腾空而起,翻了一个跟头,干脆利落。
他定然从小习武,修为深厚。
果然,他时刻都在想着要杀她。这些年来,那些杀她的刺客多半是为他而来。
他掌风一扫,熄灭了殿中三盏烛灯,殿中黑暗了不少。姜漓漓有些担忧起来,剩下的那一盏可能随时会熄灭。就在她思虑的这一恍惚间,他拿匕首的手已近在眼前,她稍稍一躲,转个身便绕到了他的背后,手探过他长长的头发,在他的脖子上摸了一把。
不得不说,摸起来手感真好。他的身上有些芬芳的味道,定是沐浴时放了好些花瓣。
花瓣?是谁?是谁背着她偷偷地送花瓣给他沐浴?难道花瓣不要钱了?难道不知道他如今是她的阶下囚么?谁敢做这样的事?
青阳裴转过了身来,匕首在他手里转了几圈,他长臂一挥,银色匕首在越来越暗淡的烛火下朝她刺来。
眼前突然昏黑一片,姜漓漓惊慌不已,殿内最后一盏油灯已经燃尽,这简直比她面对一百个强悍的敌人还要糟糕。突然间,她觉得很晕,心悸立刻传遍全身,周围就像有无数个厉鬼缠绕着她,特别是她空旷的身后让她不安,她觉得身后潜藏着巨大的危机。一瞬间,她便陷入了恐慌之中。
无人能明白她的痛苦,没人能理解黑暗对于她是多么可怖。
但还好,还好,她还记得她的眼前有个敌人,她还知道要闪躲,只是闪躲不够及时,手上一阵疼痛,大抵是被刺着了。
她想叫人来帮忙,无奈,这个时候她想发出声,她知道也发不出的。
这是姜漓漓自去青琅以后便发的病。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长这么大,她也从未对别人说过这病。
她怕黑,很怕黑,所以她睡时屋子里一定要点着油灯,宓香曾经以为她只是显摆她的奢侈,来铺垫她的气派,毕竟十盏油灯就贵如一粒金珠,却不知她只是太过脆弱,连静谧温和的黑夜都十分害怕,只好让金钱装点她的光明。
姜漓漓就这么可笑地倒了下去,更可笑的是她听到了器物落地的声音,青阳裴扔掉了他的匕首,抱着她紧张的身体慌了神。他戴着镣铐的手硌得她的背有些疼,他慌张地说:“漓漓,你怎么样?哪儿受伤了?为什么不躲?”
语气中似是关怀,似是责备。
若是能躲她怎么会不躲呢?难道白白等着被他割得皮开肉绽,血溅花开么?
姜漓漓用发抖的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不出一言。
青阳裴抱着瑟瑟发抖的姜漓漓,心中一片焦急。
他想起关于她的传闻:她身体羸弱,随时会殒命。
他有了他本不该有的彷徨。
她怎么毫无征兆的就倒了下去?如若不是他收手收得快……后果不敢想象。
真是万幸,他及时收了手。
他突然自责起来,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来,为什么今夜他偏偏要做这样的蠢事?
青阳裴轻声抚慰:“怎么了漓漓,是不是很疼?我这就去让人把医官找来。”
他不是要杀她么?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动手要去找医官?莫不是有病么?把医官找来,他自个儿不就得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