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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飞沙走石》之二沙里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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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护着儿子:“你不会好好说话?儿子跑了一天,回家还得看你虎着脸,真是的。”

沙福久缓和了语气对沙万里说:“你也老大不小了,除了放羊,也得琢磨琢磨将来怎么办。”

他为沙里屯的现状担忧,为儿子的前途担忧。沙里屯本就是个穷乡僻壤,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说是退耕还草,却不下拨一分钱,这不是让沙里屯自生自灭吗?

他和村民们商量,订立村民公约:老河套两岸不准放牧,每家每户都得出义务工看护老河套,秋后收干草平均分配。

大家同意了。他又提出集资买树苗买草种,把老河套两岸的绿化面积逐步扩大。

一涉及到钱,没人吭声了。也怪不得大家,家家都没几个钱,三十几户人家倒有十几个三十出头的光棍,青壮年都出去找活路,看不到希望的事儿谁还愿意自掏腰包?

单干了,他这个村长兼支书说话的力度大不如以前,很多事情只能靠自己去张罗忙活,只是苦了儿子。

儿子承担下家庭劳动的重担,他愧对儿子又没有能力为儿子指出一条明路,也无法预测沙里屯的将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撂下饭碗走出家门,天黑前他还要到老河套去巡查一遍。

走到村口,沙福久先去查看了一下老核桃树旁的那口水井。那口古井深十余丈,口小肚子大,砌筑井壁的石块已呈墨黑色,石缝里长满了厚厚的青苔。

井水清冽,水源稳定,是全村人唯一的生命之泉。为了防止古井被风沙掩埋,他带着村民给古井盖了一间严严实实的小房,装上铁门上了锁,每天早晨按户按人头供应水。

水源是沙里屯最宝贵的财富,人人都自觉地保护着古井,遵守着供水制度。

井房铁门上的大锁完好无损,沙福久围着古井转了一圈走向老河套。夜幕已经降临,只在遥远的天际还亮着清光,他沿着老河套漫无目的地巡视着。

据代代人相传,沙里屯的原住民,是古时候屯垦戍边将士的后代,他们的身上流淌着祖辈豪迈纵横的血液。

当兵是沙里屯年轻人最热衷的事业,十之七八都会走从军这条路,可是又有几个能真正找到出路?到头来还得回到沙里屯,硬着头皮跟老天爷对抗着。

沙福久在老河套的沙岗上望见另一个人的身影,他知道是谁,可他不想走近他。那个人也看见他,两个人都站在原地不动,只把目光投向广袤的荒原,似乎穿越千年望得见祖辈的荣光。

祖辈把一片茂盛的大草甸子交到他们手上,他们给后辈子孙又留下什么?

败家的玩意儿!仿佛听见祖辈无声的痛骂,沙福久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荒原下埋葬着多少祖辈的尸骨,他如何承受得起祖辈的责罚?星光黯淡,无边无际的夜幕笼罩着两个人各自孤独的身影。

沙万里倒没有把爹的话太放在心上,他没有走出过荒漠,外面的世界如沙市蜃楼一样虚无缥缈,从没有过不切合实际的想象。他用一盆凉水擦洗了身子,早早地躺下。

沙里屯夏季的夜晚难熬,尤其是这种闷热无风的天气。

为了抵御漫长冬季的严寒和风沙,沙里屯的房子全都建成一个模式:平顶低矮小门小窗,屋里比院子低一尺多,人一进家就像掉进坑里。

冬天相对的暖和,夏天被太阳暴晒了一天热量散发不出去,屋里就像生着一个小火炉。所以,天一放黑家家都黑着灯,各自出门寻找凉快的地方。

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都聚集在村口的老核桃树下,讲瞎话穷白活。

沙万里很少参与其中,高温和长途跋涉导致体力的严重消耗,他太累了,他在一身热汗中进入梦乡。在他的梦境中,能有一片茂盛的草地,一棵遮蔽烈日的大树,他也会笑歪了嘴。

第二天一大早,晨光微明,沙万里和沙柳赶着羊群走出村口。太阳初升,蛋黄般在高低起伏的沙梁间跳跃,单调寂寥的荒漠温顺而平静。

沙柳围了一条蓝格粉毛巾,齐腰长的大辫子垂在身后晃晃悠悠,脚步轻松地走在沙万里的身旁。

昨晚她爹跟她说,自己腿疼得厉害走不了远路,羊吃不到好草一天天瘦下去,让她暂时跟着沙万里放几天羊。

她故意板着脸对爹说:“想让我长期放羊就明说,反正你也没把我当成姑娘养。”

躺到炕上却偷偷地乐,侧耳听着墙缝里蛐蛐此起彼伏的鸣叫——她知道这是蛐蛐为了吸引异性,才发出的鸣叫——眼前就站立着沙万里的影子。

下学这两年,沙万里长高了一头强壮了很多。嘴巴上冒出了胡须,长瓜脸经过风沙的打磨,变得有棱有角,腰身挺拔走路生风,身上已初步具有了男人的味道。

奇怪的是,胆子怎么越来越小,见到自己像见到生人似的,除了羊群眼里就没有别的?

跟村里的女人们一起外出干活时,大婶大嫂们毫不避讳地拿炕头上的事儿说笑打闹,让她懂了不老少难以启齿的事。

长夜难眠时,心里火烧火燎,渴望着一阵清风一场透雨。

自然有人到家里说媒,她一概不理。哥哥早就在信里告诉她先不要着急找婆家,等他退伍以后再说。

哥哥在黑龙江当兵,把那里夸成了天堂:黑土地一眼望不到边,种什么长什么,家家户户的粮食堆得像小山似的。到了冬天打猎捕鱼,坐在热炕头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哥哥相中了那个地方,退伍后不想再回沙里屯,一旦站稳了脚跟就把一家都接过去。真要是有那么一天,自己走还是不走呢?

沙柳瞥了一眼闷声不响的沙万里说:“放羊放成哑巴了?”

沙万里马上回了一句:“少说话省力气。”

沙柳笑着问:“是不是不愿带我放羊,怕自己挨累?”

沙万里瞅了沙柳一眼:“你是去放羊吗?连根鞭子都不拿。”

沙柳大笑起来:“姐不是信得着你吗?”

沙万里瞪着沙柳:“你少拿姐来压人,有你这样的姐吗?”

沙柳问:“那你想要我怎样?”

“不知道。”沙万里赌气般地往前跑了几步,一鞭子抽在一只离群的羊身上。

成年后的沙柳,处处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离近了烦离远了又想,究竟是为什么他自己也是糊里糊涂。

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已在荒漠深处,几座光秃秃低矮的石头山围着一块洼地,各色杂草还算茂盛,中间有一个清亮亮的不大的小水坑,四周生长着贴地爬的芦苇。

这是沙万里在今年开春的时候,才找到的一处隐秘的地方。原打算留到秋天收干草,担心沙柳头一天放羊体力跟不上,才把她领到这里。

羊群四下散开,沙万里把干粮水壶收音机交给沙柳,让她坐在山根的阴凉处歇脚,自己跑去看护着羊群。

正午时分,沙万里把吃得半饱的羊群赶到山沟的阴凉处躲避酷暑。羊群卧地倒嚼,他也坐下来喝水吃干粮。吃饱喝足了,找到一块青石板平躺下身子闭目养神。

沙柳跟过来,坐在他的脑袋边摆弄着收音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体香,让他有些晕晕乎乎昏昏欲睡,体内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四下冲撞,时而舒服时而难受得要命。

太阳孤零零地悬在头顶,向荒漠倾泻着滚滚热浪,荒漠寂静无声微风不起。

默默忍受着由外而内由内而外烧灼般的煎熬,沙万里肌肉紧绷,脸上滚下成串的汗珠。神经似乎马上就要断裂了,不敢多看沙柳一眼也不愿挪地方。

好在沙柳及时地站起身,眼望着洼地中间的水坑问他:“水坑里的水深吗?”

沙万里略微放松了一些说:“还行,能没过小腿。”

沙柳说:“我去洗个澡,你不许偷看。”

沙万里依旧闭着眼睛说:“你有什么好看的。”

沙柳不轻不重地踢了沙万里一脚。她走到水坑边,摘下围巾脱去外衣,穿着白色蓝碎花的短袖背心和自己做的大花裤衩走进水里。

温热的水没过膝盖,清可见底,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新鲜的羊粪蛋。她轻轻和着水,把羊粪蛋赶到水坑边,解开辫子半躺下身子泡在水里,一头黑发便如一团墨漾在水面上。

天上缓慢移动过来几块厚厚的白云,遮挡住耀眼的太阳,投下巨大清凉的阴影。她搓洗着身子,望了一眼沙万里,只看见翘起的一条腿便放心了。

脱下背心和裤衩,洗干净凉到水边的草丛上,躺到水里闭上眼睛,把自己融化在无穷无尽的天地里。

许久,她快要睡着了,突然听到水坑边有动物来回跑动的声音。睁眼一看,是两只土灰色的野狗,在围着水坑打转转。

她坐起身,从水底摸到一块石头扔向野狗。

野狗不但没有被吓跑,反而朝她呲出了獠牙,弓起身子竖起脖子上的长毛,喉咙里发出低沉黯哑的吼声,凶光毕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一副准备往前扑要吃人的模样。

沙柳吓得大声喊叫:“万里,这里有两只野狗。”

听到沙柳的喊叫,沙万里起初不以为然,扭头看了一眼水坑边的情形,一个念头忽地在脑中一闪:这里远离人烟,哪来的野狗?

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头皮发麻发涨,冷汗热汗一起滚落,容不得多想抄起牛皮鞭子冲下山坡,边跑边喊:“蹲在水里别出来。”

两只野狗听见人声并排站立,皱着鼻头伸出长舌头,与跑到近前的沙万里对峙着。

沙万里想起沙福远对他说过的话,高高地举起牛皮鞭子朝空中猛地抽了一鞭子,一声炸响,两只野狗浑身一哆嗦;再抽一鞭子,又是一哆嗦。

沙万里顿时来了胆气,抽出腰后的长柄镰刀,锋利的刀刃对准两只野狗,一步步向前逼近。相距五六步远时,两只野狗胆怯了,掉头小跑着离开水坑。

沙万里挥舞着牛皮鞭子长柄镰刀紧追过去,他要把这两只野狗赶得远远的。

沙柳从水坑里站起来喊道:“大热天的别追了。”

沙万里回身看了沙柳一眼。沙柳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他立时僵立在那里,如那两只野狗一般浑身一哆嗦。云层散开,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却有了不同的形状和温度。

沙柳也是紧张过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赤身站立,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吓死我了。”

沙万里愣怔了片刻掉头追赶野狗,两只野狗已跑过一道沙梁不见了踪影。

沙柳穿好了衣服,问满头大汗低着头慢慢走回来的沙万里:“这里怎么会有野狗?”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话,没等沙万里回答,遥远的荒漠中传来几声“嗷嗷”的狼嗥,苍凉而悠长。

“我的妈呀,是狼啊。”沙柳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整整一个下午,沙万里头顶烈日,尽可能地离沙柳远远的。一个女儿身摄去了他的魂魄,让他看到了另一个更为神奇的世界。

沙柳的那对雪白的小兔子,一直威风凛凛地在他的眼前跳动着,如头顶火辣辣的太阳灼烤着他的双眼。他的眼中不再只有荒漠和羊群,一个懵懵懂懂的大男孩,就此一步跨进了男人的行列。

沙柳倒很平静。看了就看了,有胆量把两只饿狼赶跑,不给这样的男人看给谁看?他越是躲着自己,她越是要站在他的身边。

傍晚回到老河套,沙柳摘下沙万里的黑头巾洗干净拧干,又给他围到脖子上。

沙万里顺势把沙柳揽在怀里,抚摸着沙柳脑后的大辫子,一时间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大到可以不畏惧任何艰难困苦。

沙柳静静地把头埋在沙万里宽阔厚实的胸前,略显羞涩地说:“你要是真心喜欢我,我就嫁给你。”

夕阳把最后一抹光线涂抹在她的脸上,绯红鲜亮。

这年的秋天,沙柳要出趟远门。姑姑家的表姐国庆节结婚,姑姑来信让她去送亲。她没出过远门,让沙万里送她到县城。

沙万里回家跟爹娘一说,爹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没有表态,娘意味深长地笑着塞给他三百块钱。

走的那天,沙福久赶着毛驴车,天不亮就把沙万里和沙柳送到二十几里外的汽车站。嘱咐了几句,顺便又去乡里要树苗要草种要资金。

坐上拥挤破旧的客车,在坑洼不平的沙石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县城,买了火车票,把能想到的事情都仔细打听清楚了,两个人才轻松地坐在候车室里看光景。

小县城破破烂烂的,没有几棵树,人来车往沙土飞扬,只有一座两层楼的商场还算像点样。住房低矮杂乱,烟囱冒着黑煤烟,格局跟沙里屯的房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沿街的店铺参差不齐大小不一,店主人都扯着嗓子东张西望地叫卖,嗓门一个比一个高,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什么看头。

看看还有时间,沙万里出去买了一些吃的,又拿出三百块钱交给沙柳。沙柳不肯要:“姑姑给我寄钱了。”

沙万里说:“穷家富路,这是我娘给的。”

沙柳这才含笑收下。沙万里小声说:“把钱藏好,听说火车上有小偷。”

沙柳贴着耳朵告诉沙万里:“我在裤衩里缝了个兜。”

转身去了厕所,把钱藏进裤衩里。回来时沙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姑姑要是留我多住些日子,你把核桃给我留着。你要是吃得一颗不剩,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每年的深秋,沙万里都会爬到村口的那棵老核桃树上摘核桃,沙柳在下面接着,然后一家一户都分一点。

沙里屯人舍不得用木杆打核桃,怕伤了老核桃树的枝条。

老核桃树有两搂子粗,伸展的树冠像撑起的一把大伞。谁也说不清是哪辈人栽下的,只知道有些年头了。

沙里屯人也试着栽过核桃树,都没有成活。那棵老核桃树,就成了村里唯一的一棵能结果实的树。

沙万里说:“瞧你那点出息,几颗核桃还值得你惦记。你倒是要好好看看你表姐的婚礼是什么样的,跟我讲讲内地人是怎么生活的,我好为将来做个打算。”

说到将来,他确实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茫然的就像大漠里起了沙尘,辨不清东南西北。

沙柳小声说:“你先学学他们。”

示意沙万里往候车室的一角看。那里有对小青年,女的搂着男的腰,男的抱着女的头,正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互相啃着。

沙万里看了一眼,回头问沙柳:“亲嘴是啥滋味?”

也不等沙柳回答,抱过沙柳的头就要亲。

沙柳一把推开他:“别丢人现眼的,等我回来再说。”

火车进站了,沙万里把沙柳送上火车,心里还琢磨着那件事,一本正经地对探出车窗外的沙柳说:“等你回来就得让我亲。”

沙柳故意气他:“我兴许还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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