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第一个梦想(1 / 2)
八七年春节临近,谷雨买了很多的礼物,送到柳晓楠的宿舍。春节期间她有很多事情要办,很忙,不能跟他回农村。
柳晓楠赧然汗下,坦诚地跟谷雨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付出,我什么也没有为你做过。过年了,本该我给你买点礼物,可眼下我没有能力兼顾。获奖的奖金,加上稿费和工资,我攒了三千块钱,在农村可以盖上三间普通房子。我想把这笔钱交给我叔叔,让叔叔盖上新房子,了却我一个心愿。”
“你能不断进步,才是对我最大的回报。”谷雨疼惜地拥抱着柳晓楠:“你不必跟我计较这些俗事,你能兑现少年时的诺言,将来也必定不会辜负我。”
春节回家,柳晓楠先跟父母亲说了自己的想法,征得父母的理解和同意。叔叔的境遇一直是他心中的牵挂,他要帮叔叔摆脱困境。
姜长玲很是舍不得,儿子攒下的这笔钱,在农村不是笔小数目,怎么能全部送人呢?自己家还住着旧房子,以后还要娶媳妇,帮助叔叔是应该的,这也太多了。
柳致心看到的是儿子的长大,儿子为人处事不落俗套,竟跟自己的母亲如出一辙。这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隔辈像,儿子不仅得到关先生的真传,行事风格受到他奶奶的影响,而且把两者完美地融合一体,实属罕见。
柳致心做了三十年的矿工,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即将退休。本已看开看透一切,能够从矿井下全身而退实属幸运,再没有什么可令人动容、令人激动不安的。
可是,儿子的一封封报告喜讯的信件,给他带来太多的惊喜,让他在即将退休的阶段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儿子远远地走在他的前面,正在实现着他曾经有过的未曾奢望过的梦想,十分的欣慰自豪。
柳致心因此劝慰姜长玲看得长远些,有这样的儿子才是最大的财富。
柳晓楠得到父亲的支持,晚饭后迈进叔叔的家门。柳致太一家四口刚吃完饭,柳二丫正在收拾桌子,见柳晓楠进来,柳二丫的女儿立马躲到了里屋。
柳晓楠笑着喊这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你怕我做什么?你未来的嫂子给你买了新衣服,快出来试试。”
柳二丫的女儿这才走出来,高兴地试着谷雨给买的新衣服。
柳晓楠逗着刚上小学的弟弟柳允鹏玩了一会儿,等柳二丫收拾完家务坐上炕,话归正题,拿出三千块钱说:“叔叔婶子,这三千块钱,是我自己挣来的,给你们盖新房子。你们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家庭,不能让人看笑话。”
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柳二丫只顾擦拭着。柳致太坚决推辞:“当叔叔的没能帮上侄子,反倒让侄子出钱盖房子,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柳晓楠说:“这是我多年来的一个心愿,也是想让你远离我爸。我爸的观念老旧僵化,你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跟着他的脚步走,始终走不出那个小圈子。”
柳致太深感意外地看着柳晓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爸?我是你爸带大的,不听他的听谁的?这么多年都养成习惯了。”
父亲对叔叔的影响太深,柳晓楠说:“叔叔,正因为这样,我才劝你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最近常出去开会,接触的都是站在时代前沿的人,触动很大,咱们的思维太保守了。我想到了一点,很适合你。农闲时去学个驾驶证,将来农用车取代牛车马车必定是大趋势,哪怕买台小货车,拉脚拉货也会比种地收益大。”
柳二丫对柳致太说:“当年你听晓楠的,才等回了我,咱这回还听他的。”
柳致太说:“花侄子的钱,我心理不安。”
“算咱借晓楠的。”柳二丫跟柳晓楠商量着说:“村里在公路边有几间房要卖,买下来开个小卖店怎么样?我很早就想过,只是没钱办不了大事。”
柳晓楠说:“先别管怎么样,想到了就去做,不去做永远不知道怎么样,永远不能获得成功。”
“我还听我侄子的。”柳致太下了最后的决心,规划起以后的日子:“我明天去找关得玉,把那几间房买下来。地还是要种的,不种地不叫农民,只不过要把那两头牛卖掉,养牛牵涉精力。开个小卖店,以后再买台农用车,不信过不好日子。”
柳晓楠成功地劝说叔叔脱离父亲的掌控,正如当年父亲逃离柳子街,正如自己追寻着梦想的脚步,像父亲一样逃离农村。
柳致太买下了村里那几间房,春节后就要搬出这处老房子,开辟新的生活。柳晓楠则把谷雨当年留给他的那些书籍带回他的斗室,给了它们最稳妥的安置。
这些书籍从城市来到农村,伴随着两个少年的成长。如今又回到了城市,见证着两个青年人的爱情,见证着他们追寻梦想追寻爱情的脚步。
勇于追寻不放弃,梦想总会在不经意间走来。
春节过后不久,柳晓楠正在办公室里写新闻报道,谷雨过来喊他去接电话,是赵广志打来的。
电话还没有普及,只有主管领导办公室里配有大号电话,其他工作人员的办公室里,只配有通过主机交换台转接的小号电话。
为了联系方便,柳晓楠在文联留下谷雨办公室的电话。
柳晓楠在谷雨的注视下,接听赵广志打来的电话,眼睛渐渐地睁大,脸色渐渐地放红,回话十分简短,只有一连串不间断的感叹词:啊!是吗?好、好的......语无伦次的。
谷雨观察着柳晓楠表情上的剧烈变化,预感到这是又有好消息了。臭小子总会在人们对其熟视无睹的时候,突然间让人嗔目结舌。
他很快适应了办公室里的工作,因为没有野心不刻意去表现自己,反倒成了最受欢迎的人物。
那些小姑娘小伙子不断地挑逗他、试探他,他像个愚人似的跟小姑娘们挤眉弄眼、跟小伙子们称兄道弟。大大咧咧不拘一格,倒把他们搞得无处下手了。
文雅的时候咬文嚼字,能把人酸掉牙;粗俗的时候说着农村的方言和口头语,在别人的嘲笑声中泰然自若,还会跟着自嘲。
别人很难把这样一个人当成竞争的对手。恐怕还会这么想,一个农民轮换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很知足了。
日常的工作无可挑剔,所有重要的工作都拿得起放得下。谷雨渐渐地放心了,不管是真性情,还是大智若愚,都是一个可造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