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沈泰(1 / 2)
车马行了一夜,来到一处白雪皑皑的山谷,虽亥时已过,人群往来如织,皆在矿中挑灯夜战。
采苓气极,心想:若不是资助了沈泰,凭着这些人蛮实的干劲,还不给她挖出个金山银山来。
晋王府内,背对着她们负手而立的男子穿着百花蟒袍,头顶发冠上一颗东珠依旧熠熠发光,极为引人侧目。
“表妹……“那人唇角一勾,慢慢转过身子。
采苓曲腿坐在堂中矮椅上,喝了一盏侍女奉上的茶,又盯着那侍女看了片刻,才道:“沈庶人……“
站在一旁的萋萋倒抽了一口凉气,沈泰身旁的侍卫已经拔刀出鞘:“大胆!此乃晋王殿下!“
“诶。”沈泰垂眼瞥视那人一眼,闪亮的刀已经重回腰间,“看来表妹并非甘愿来投靠本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已是极力克制怒火:“你如今有此成就,我着实为你感到高兴,毕竟从古至今也没有如你这般励志的事迹。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用我的银子,我虽不明白你是如何要挟袁杰遗,可你应该明白我此行目的不过是要同你两清!以后沈泰你胆敢再打我姜氏商号的主意,可别怪我不客气!
“表妹怕是误会了。”沈泰凑过来,坐在旁边的矮椅上,“此事可并非本王一人的主意,当初在天牢里,舅舅给本王许的诺,表妹怕忘记了吧。舅舅说表妹经商数载,所积累的一金一银都是为本王今后东山再起铺的路。”
“本王在那边境之地蛰伏一年之久,恰逢北国政变,各地封侯逐鹿而起,本王幸得表妹作为坚实的后盾, 招兵买马不在话下,三月之内收入麾下之人三十万众,而今更是直指北都成乐,封帝登基指日可待,表妹这时候要来跟本王两清?”沈泰骄傲的似那年灯谜大赛受了太上皇的夸赞。
“你有今日的成就,我从心底里替你高兴。”采苓又喝了口茶,“你素来纯孝,可知你母亲尚在别宫幽禁。你若敢对我不利,我便能让她过得更不顺遂。”
沈泰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顷刻间已用笑意遮蔽:“表妹你也素来纯孝,又怎会忍心如此对待自己的姑母呢?”
“沈泰!”她怒拍面前的小案,沈泰却依旧似笑非笑看着她,她昂首道:“北国金矿权当是送你的的贺礼,放我的人回去,此事就此作罢。”
“金矿本王是势在必得,袁杰遗却并非受本王逼迫,他是心甘情愿跟着本王,本王倒是愿意让他走,可是你再仔细想想,一旦他回去南国,此事被人查出一点点蛛丝马迹,可有他活命的可能?”沈泰扬眉问。
采苓想了一想:“有何要求,你且提一提。“
沈泰的黑眼珠骨碌一转:“表妹果然聪明。本王也不是不能同姜氏商号撇开关系,不过需要表妹做一件小事。”
“哼……小事?”采苓撇嘴一笑。
“去年九月初三是表妹的大喜之日,本王忙着逼宫来不及送上贺礼是本王思虑不周。可本王当时是太忙了,自然也有忘记的时候。”沈泰竟拱手作揖,采苓只冷笑。
沈泰继续道:“可你那新郎倌却与本王有不共戴天之仇,将本王打入天牢,夺去本王太子之位,如今竟早早做了皇帝,这一件件事就像是将一把把利剑插在本王胸膛之上。本王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表妹也替本王刺一把剑在他的胸口上,以表妹内廷女官的身份,此事不难吧?”
采苓将茶杯搁下,茶水洒了一桌子,她站起身来冷冷一笑:“我只答应将你母亲送来北国。其余的就别浪费口舌了。”
说罢,已经拉着萋萋的手要离开,熟料萋萋挣了挣,竟然径直走到沈泰身后。
采苓看了他二人一眼,转目瞧了瞧北国装束的侍女,沉声问沈泰:“你有今日的成就,应该不止是靠着我那些银子吧。”
又盯着侍女道:“姑娘项间的祖母绿可是价值不菲呀。”
“表妹……”沈泰才刚开口。
那名侍女已经昂首道:“本郡主就是来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令我郎君朝思暮想。”
采苓露出笑意:“郡主误会了,沈泰他朝思暮想之人并非是我。对不住,我没听清郡主可是称我的表哥为‘郎君’?”
“姜采苓!”沈泰终于被激怒。
“郎君干嘛动怒?”扮作侍女的北国郡主嘟着小嘴,“难道跟本郡主成亲郎君后悔了?”已是双眼氤氲,跑出门去。
“郡主……”沈泰连忙去追,临走时不忘狠狠剜了采苓一眼。
“走吧。”采苓拉了拉萋萋的衣袖,却见她颓然站在原处,面无表情,眼中闪烁着泪花,仿佛下一刻就会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啪往下掉。
她放了萋萋的的衣袖,自己随侍卫到厢房歇下。
门外响起敲门声时,采苓正躺在床上盯着幔帐顶发呆,心想世间之事还真是变化莫测,若是连沈泰也能否极泰来在北国当了皇帝,她将资产全贡献出以资助他恐怕将来也能为列三公。
“进来吧。”她合衣躺在床上,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少主!”袁杰遗拱手跪于床前。
“袁大哥可知我气的是什么?”采苓没有看他,依旧空洞地盯着幔帐顶。
“少主可是怪我不曾将此事如实禀报?”袁杰遗问。
“那有把椅子,袁大哥起身去坐吧。“采苓冷冷道,袁杰遗却跪着没动。
“自木木饼铺盈利以来,姜氏各商号全由袁大哥一手经营,我虽名衔上是少主,可商号中各大掌柜无不听命于你。大事小事你要同我说我便听着,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采苓斜着瞥他一眼,“可是沈泰之事你万不该插手,与之素来无瓜葛,又何必冒此等大险?“
“少主之事便是袁某之事。“袁杰遗郑重道。
“我同沈泰素来没有瓜葛。“采苓很坚决。
“属下知错。“袁杰遗拱手道。
采苓没回答,片刻后,从床上翻身而起,双手扶住袁杰遗,待他站直了身体,才道:“沈泰问我如何敢只身独闯虎穴。我只回答他,如果我丧命于此处,袁大哥会将此处给炸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袁杰遗眼中盈着泪花,采苓拍着他的手道:“此番我却不是要来送死。我要平安回长安去,与袁大哥一同回去。”
袁杰遗内疚地望着她,采苓又道:“自然是平安回去,往日所作所为皆一笔勾销。“
袁杰遗已是感激愧疚难分,“我如何还能全身而退。”
“我提的条件,沈泰他会仔细考虑的。若是不行,我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陛下,惩罚再大能大过从此有家不得回,流落到这极北之地?况且求上一求,兴许免罪也是有可能。” 采苓执手道:“这包蒙汗药明日放在门口侍卫的饭菜中,再去备三匹最快的良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