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雨山神庙(1 / 2)
驿道上,一匹发了狂的马无休止地奔跑,没有人告诉它是否应该停下来或者继续奔跑,它只好延续着之前的命令,不要命地履行。
马的嘴边溢出了白沫,它的脖子上挂满了汗珠,它的鼻孔里冒出白白的两道粗气。虽说立秋将至,但天气还是比较炎热,它竟然热到这个份儿上,想来是在拼命了。
渐渐地,它的四蹄不再生风,鬃毛不再飞扬,它已经累的跑不动了,只是小步小步地往前挪。
转弯的时候,它一个失足,拉着无人驾驭的马车向路畔的树林里冲了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马车直直地撞在了一棵大树上,车辕断裂,累马倒地嘶嘶喘息,车厢则是四分五裂,车上的人也被甩到了草地上。
孟然被这惊天动地般的巨大响声惊醒了,他有些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碎木板上,不远处躺着耿护院以及老宋。
他伸手掐了自己一把,疼!这不是梦,这是真的。他想起来了,他们遭遇了一伙儿山贼,一番厮杀之后,自己晕过去了......
他想要站起来,却感觉全身上下都是碎的一般,四肢百骸无法动弹,他拼了命地想要爬起来,却于事无补,他只能躺在地上认命。他实在不愿意在这样的情景里哭,但泪水还是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看着不远处静静躺着的两人,宁愿闭着眼睛的是自己,他宁愿死,也不愿像现在这般。
天色渐渐阴沉,有微风吹拂树叶,带着阵阵的清凉,想来是要下雨了。
微微的细雨丝丝缕缕掉落,打在树梢上、草地上、以及三人的身上。
孟然感受着丝丝的清凉,心底很是挫败,也带了几分茫然。初出临安,就与人三番两次厮杀,虽有些热血江湖的意味,但多多少少揭破了盖在他心头的白布,原本以为的太平盛世,原本以为只是偶有盗贼,如今却霍然发现,盗贼无处不在,人命如草芥一般不值钱。
孟然在细雨中躺着,失神地看着头顶的树叶、云朵,阴翳的天空,还有点点掉落的雨珠。
说来也是奇怪,七月初的雨竟然如同春雨般淅淅沥沥,绵软不堪,全然没有夏雨狂风骤降倾泻而下的样子。
天色渐渐黑了,小雨依旧绵绵不绝。
有风吹过,被雨打湿的衣衫冰凉地贴在身上。此时的孟然,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开始慢慢挪动,手脚并用地在泥地里爬行。
他先是爬到了老宋的跟前,伸出颤抖的食指探向老宋的鼻翼,没有一丝气息,他的手指瞬间凝结,仿佛被冻结在原地,他的肩膀开始抖动,鼻息加重,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他忽然想到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赶紧连滚带爬地扑到了耿护院的身旁,伸出手,带着丝丝的期盼探向耿护院的鼻息。
有呼吸!虽然很是微弱,但是还活着,孟然的心里很是欢喜。
随后,他在一番摸索之后,从碎木板中找到了蓑衣,紧紧地绑缚在耿护院的身后,然后调整身姿,努力将耿护院背负在身后,却一直不能成功,最后,他只好忍着难受将耿护院横放在自己的肩上,驮着他默默地往前走。
孟然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只是在树林里穿梭。
孟然一路跌跌撞撞,极力保持身体的平衡,无言地前进。
走了大约有四五里地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斜坡,土坡的尽头有着一座建筑物,在夜幕里朦朦胧胧,很是模糊。
孟然心中一喜,调动全身的力气,向着斜坡的尽头出发。
斜坡的尽头,有着一座破旧的建筑物,看那样子,想来是一间废弃的庙宇。
孟然上了台阶,走了进去。
此时的他,风雨交加之下,已是力尽,连同耿护院一起,一头栽倒在破庙的地上。
等他第二次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破庙里,只是他躺在厚厚的干稻草上,身上也盖了薄薄的一层。
他晃了晃脑袋,只见破庙正中生了一个火堆,火堆旁边坐了一个人,那个人正在烤火,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孟然。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帷帽,分不出性别与年龄。
孟然正要起身的时候,那人开口道:“不想死的话就好好躺着。”
低沉沙哑、没有多余感情的话语震住了孟然,他也就不再妄动,只是问道:“多谢救命之恩,请问我的同伴如何了?”
“死不了!”
那黑衣人虽是冷冷地说了三个字,但已经温暖了孟然的胸口,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人陪着,这就足够了。
孟然按照那人的吩咐,并不动弹,只是将目光对准了破庙,看着里面的陈设。
这是一间极其狭小的庙宇,此刻的他正躺在破庙的西侧,面前是个火堆以及一张泥塑的案台,小而破的案台上供着一个神像,看样子应该是山神,只是年久失修,已经有些残破了,山神的左臂已经齐肩断掉,帽子也开裂了一多半,案台东侧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想来就是耿护院了。
呼呼的夜风从破庙的正门以及窗户吹了进来,使得那团火焰一直在闪动。
孟然又躺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您好,请问这里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