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缘浅（2 / 2）

“说的也是。”我哑然失笑，呆愣片刻，将无妄草交给蒙离，“一株外敷，一株内服，用温水化开即可。”

“这么辛苦才找到，你应该亲手交给他。”话虽如此，蒙离依旧接过，一向疏朗的男儿，竟有几分犹豫，“王上今天纳的新夫人，是我妹妹。”

“恭喜。”我淡淡一笑，伤心？难过？失落？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从云端跌落谷底，摔到五脏聚碎，也不过如眼下这般难熬。

细想想，他从未说过喜欢，也许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以为共同经历了一些事，就算有了默契和情义。

“我这妹子，和王上一起长大。王上小的时候不受重视，整天在巷子里跟我们厮混，打架寻衅，惹是生非。等闲的达官贵人都避之不及，只有我这妹妹，一心一意的对他好。他受伤，妹妹就偷偷送药酒；他睡大街，妹妹就送衣服被褥。”

走在青砖甬道，蒙离讲述属于他们的童年，“当时，谁也没想到他姬叔白会是宸国的王。他当了王，我妹妹还是喜欢他，非君不嫁，哪怕母亲说了再多他的坏话，三宫六院，帝王薄幸。逼急了，就一头撞了柱子，幸亏家里的丫鬟仆人都习武，眼明手快挡了一下，没惹出大祸。王上娶她，一方面念旧，另一方面大战在即，为了安抚蒙府将士的心。”

“蒙将军不必跟我说这些。”

为了避人耳目，蒙离带我走的这条路，没有遇见多少宫人，宫门口也是他熟悉的部下，看到我们走来，身不摇影不动，更不盘查，径直放我们出去。

蒙离叹道，“你就当我发牢骚，这些话憋在心里，都快憋出病了。你不知道，赐婚的消息下来，我愤愤不平了好些天。蒙府男丁众多，妹妹就这一个，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千依百顺，长大了却寻死觅活，非要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后来我也想明白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我们再宠她，也不能替她走完下半生。只能随她去。”

天地如棋盘，芸芸众生，便是棋盘上的子，善良，平庸，却织就一幕幕波诡云谲、杀机纷呈的局。当红颜老去，将士埋骨，属谁无辜？

“不用送了，将军请回，无妄草尽快给王上服用，断不能搁置到明天日出。”我叮嘱道。

“我有分寸，姑娘放心。”远远的望见城门，巍峨高耸，如连绵的山川。蒙离沉吟片刻，“大战在即，在天下未定之前，姑娘最好留在谷中，切莫插手宫廷纷争。”

“自然。族中弟子有长老们约束晓谕，若非自保，不得滥用术法。希望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知晓他的担忧，巫祝们术法平平，应不会参和两军交战。

“将军保重。”

城墙隔绝人间的光，我孤身一人，走在漫漫荒野。偶然回望，高高的城门上，仿佛立着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我一惊，想要细看，那身影已经隐没于黑暗。

自惊自怪，我微微一哂，此刻他应是在宫里陪伴新妇，怎会出现在城垣。

黑黢黢的城楼上，仿佛有渺渺的歌声，唱的是：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定神去听，却又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在树梢间盘桓萦绕，呼啸着穿林而去。

我想，我该回夏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