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奚富贵留意买酒客 王正阳…(2 / 2)
海棠与荷儿1见如故,1个家里圈得时日太长,1个庵里过得单调,1见面嘀嘀咕咕说个没完。
在庵里整日素面用不上脂粉,但荷儿仍把脂粉盒带在了身边。见海棠涂得脂粉、描的眉都是自己胡乱弄的,便拿出来帮她重新妆点。
老穆1般都是把菜1放,问几句有啥需要的,便去大殿、侧殿、后殿转着,挨个儿给佛菩萨磕头,留下闺女与荷儿说话。
待他转回来,见闺女被荷儿梳头、匀面跟换了个人1样。
想起老伴儿的话,心想:日后嫁了人,想必是比这还要妖娆,哪是自己能管的事,便忍着没作声。
老穆过去认为女人嫁人后,把做饭、缝衣、喂鸡鸭的活计做好,再生几个敦敦实实的娃,就是个1等的好女人。
但闺女1天天长大后,他却不愿闺女这样活1辈子。他想这世界上有比他更高明、更开通的人,就像来他家打短工的王正阳,比他看过更大的世面。
爷儿俩回转,荷儿送到山门外双手合十道别。
直到4、5个月后,荷儿的身子已显出笨拙,师父便让她呆在禅房内,无香客时再到院里遛达。
老穆、海棠自然也看在眼里,时值7、8月,山脚下虽凉快些,但遇无风时却也热得难耐。
老穆带些时令瓜果,用凉嗖嗖的泉水泡过、洗净拿给荷儿,海棠则寻着买些0食带给她。
而荷儿此时的胃口像无底洞,总也没有吃饱的时候,肚子也越发地大了。
这1日,老尼姑见老穆与闺女又来,躬身合掌道:“2位菩萨,请借几步过来,老衲有话相商。”
跟着进了老尼姑的禅房,却见是外屋1桌1椅1茶壶;里屋1床1被1纱帐,除此别无它物,只是1尘不染,散着淡淡的檀香味。
老尼姑道:“阿弥陀佛,只有1椅,长者请坐。”
老穆是个敬神的人,忙道:“师父面前哪敢为大,我爷儿俩站着听师父讲。”
老尼姑:“我知你是她丈夫所托之人。当初收留是想引她诵经拜佛,却不想尘缘越发地重了。她1天天临产,佛门虽慈悲为怀,却是见不得污秽。
况我这里粗茶淡饭,供不上她腹内胎儿,万1有个闪失,也对不住他家人的托付,老衲想请菩萨帮个忙,将她接到家中将养待产。”
老穆觉得老尼姑的话是对的,可自己平白无故让个外人去家里生娃,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街坊邻里会不会笑话,咂着嘴说不出话。
海棠道:“爹,要不就接咱家去吧,我伺候姐便可。”
老尼姑又道:“非老衲绝情,佛门有佛门的规矩,若不去你那里,老衲也得为她花些银钱另寻别处,在庵里生育却是不行。”
老穆1听,荷儿若不去自家便去别人家,那还不如去自己家。便对女儿道:
“你先回家,与你娘将耳房收拾妥当,再来接你姐。今日有空今日来,今日无空明日来。”
海棠答应了1声走了。老穆吭哧了1会儿,道:
“师父,小老汉接了这事,也有1事想请师父相帮。”
老尼姑:“积德之人,当有好报。请讲。”
老穆:“小老汉只有1女,视若掌上明珠。师父方才也见过了,还算伶俐耐看。本想招个女婿进门,但自这荷儿丈夫到我家做了几日短工,我忽然想明白,他是我闺女的贵人,宁愿随他做了小。
临别时与他约定,养在闺房等他3年。这回将他正妻接到我家1并养了,等他回来。
小老汉只求师父,待他回来时,为我闺女做1回媒保。”
老尼姑笑了,“真是难为老衲了,出家人不做媒证,不过他来时,我将你的话转与他,也不算犯戒。
我看他是个义气之人,你父女如此待她家眷,只要你说出,便十有89。你女儿与这荷儿还真有些缘分。”
老穆听了心里欢喜,道:
“我也回家收拾1下,庄户人家,哪里比得上庵里清洁。”
老穆1走,老尼姑便去荷儿住的禅房里,未进门便高声道:
“阿弥陀佛,老尼法眼未明,未想到这么快,我们师徒缘便尽了。”
荷儿正躺床上歇着,听到师父来,忙下床双手合十。老尼姑道:
“自此不必依佛弟子礼了。我已与老穆说好,接你到他家去将养待产。他父女待你如家人,你不必再受佛门清规约束,我也放心了。”
荷儿早已听别的尼姑说,庵里是不能生娃的,心里也正忐忑着,听师父1说,虽有些舍不得,也只能认了。
第2日1早,老穆父女来接荷儿,老尼姑让人拿出两身海青、1只小香炉、1束檀香,另2十两银子。道:
“这两件海青,两个女儿1人1件,穿穿海青、焚焚香,心里清静,少生病。”
又对老穆道:“2十两银子你拿去,给荷儿将养身子用。”
老穆:“多两张嘴我还是养得起,师父留在庵里用。”
老尼姑:“这银其实是荷儿丈夫的,你该拿。”
荷儿哭着要跪,却哪里跪得下,被海棠搀着上了驴车,慢慢往瓦窑头下去。
海棠娘迎出来,本来是收拾好了耳房的,可1进院儿,海棠便把荷儿接到了自己的西屋里。
老穆院里瞅了瞅,想着让荷儿住耳房也确是不妥,何况还是贵客。
荷儿客气了1番,自己这个境况也只能依靠别人了,便由着海棠伺候,她教海棠用檀香熏了海青穿,给她涂粉儿、描眉。
两人穿着海青屋里院里出来进去,老穆和老伴儿1瞅还真是活脱脱的姐儿俩。
老穆和老伴儿都是大身坯的人,腰粗、胳膊粗,可这个女儿谁都不随,老伴儿道:
“我们家没这样骨相的,是随你们家那边。”
老穆想了想道:“大约是随我姥姥了,听说我姥姥家也曾是风光门户。管它呢,她要离了这大粪、菜地算是她的造化。”
天气1天天转凉,荷儿的肚子1天天变大,上下炕、上下台阶也离不开海棠的扶持,解大小手也得海棠给倒了。
荷儿有些感慨,“妹妹,我们定是有些渊源,你刚去庵里看我,就有师兄说咱俩长得像,来家里你娘也说像。你又当亲姐1样地待我,自此后我便多了个妹妹。”
海棠:“我也觉得姐亲,你就长在我家住吧,我帮你带娃。”
荷儿:“傻妹妹,看你爹娘种菜累的,我怎能在此白吃白喝地长住。”
海棠:“姐不是有姐夫给银子么?”
荷儿笑笑:“那倒是,按说他以后也不会缺银子花。”
2人夜里常说话到很晚。海棠还小,有些话听不懂,有些话不能讲,荷儿挑着、拣着将自己和王正阳过去的家事讲了1些,听得海棠神魂儿跟着飞,道:
“天爷啊,跟说书1样。”
寒冬腊月,汾河川的北风毫无阻挡地向南吹,瓦窑头的住户们被窑头的土疙瘩挡着,风声很大,却是吹不到院儿里。
因为荷儿来家住,老穆今年特意多买了些柴,海棠把炕烧得不冷不热。因为听有生育经验的街坊讲,炕太热肚子里的娃会上火,凉了大人腰会落毛病。
听着窗外的风声,2人挤着炕头儿挨着睡,海棠问:“姐,肚里的娃现在长啥样儿了?”
荷儿扑哧1笑道:“你过来摸摸。”
海棠手伸到荷儿被窝里,放到圆滚滚的肚子上,小声惊道:“唉呀,他踢我哩,想是不愿让我碰。”
荷儿:“他早就这样了,也不知你姐夫何时能回来。”
荷儿临产前,老尼姑来看过1回,嘱咐老穆夫妇早寻接生婆。
几日后,荷儿生了个男娃,老穆的老伴儿和接生婆在西屋忙了半夜,老穆躲在东屋,海棠往里递热水、倒脏水。
天亮时,海棠进去看了看,娘儿俩都睡着了,荷儿的娃又白又胖。
接生婆道:“娘身坯不大,儿子个儿倒是不小。”
海棠回到东屋对老穆道:“爹,娃儿又白又胖。”
老穆嘿嘿笑了两声,“院里的鸡除了下蛋的都宰了,可不又白又胖。”
接生婆接了两钱银子走了。
老穆打开堂柜,取出装银子的木匣,捏出1块儿,到村里寻着买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