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跟丢(1 / 2)
第二天,月曜日。
“鱼娃儿,你要的凉面来了!”
年过五十的妇人含着笑端上了绘有青花的瓷碗,黄澄澄的凉面浸润着鲜艳的红油,再撒上葱段,蒜粒,咸中带甜的大头菜片,还有几块切得方方正正的雪白凉粉,看得宋鱼儿眼睛都直了。
“谢谢姨母!”
宋鱼儿小心翼翼地自妇人那里接过瓷碗,又从陶泥塑的筷子筒中抽出一双外表光滑的竹筷,津津有味地开动了起来。
“慢点吃,别着急。”
妇人给宋鱼儿满上一杯苦荞茶水,尽管她也涂抹了一些脂粉,但还是掩盖不住眼角的细纹。
宋鱼儿的户籍在青城本地,亲戚自然大多都在此地。这位被他称为姨母的妇人唤作郭喜,是宋鱼儿娘亲郭欢的胞妹。
郭喜三十岁就死了丈夫,为了养活一双儿女,她在家宅附近的仁萃街中段开设了一家凉面铺子,名曰“郭记凉面”。
郭喜手艺好,态度也周到,她的凉面铺子因此远近闻名,吃过的客人都赞不绝口。
郭欢与郭喜姐妹情深,郭喜丧夫后,郭欢感念她生活艰辛,时常给予帮助。
为了报答姐姐的恩情,宋鱼儿一家三口每次去郭欢铺子上吃凉面,她都不收钱。
大概是吃得有些急了,几滴红油飞溅而出,落到了宋鱼儿所穿的绣有龙虾的青底布衫上。郭喜见状,又轻声提醒了两句。
“唔、唔......我知道了。”
宋鱼儿嘴里嚼着凉面,含糊不清地回应道。
郭喜无奈地又笑了一下,就转身去忙店里的事情了。
......
“姨母,再给我来一碗!”
宋鱼儿意犹未尽地用竹浆纸擦去了嘴边的油渍,无意间的一下扭头,竟让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曹、曹遇辉怎么在这儿?”
看着那人的身影在铺子门外短暂停留后又继续向前,宋鱼儿心念一动,忍不住跟了上去。
曹遇辉,荆州夷陵人士,今年二十有二。
曹遇辉的爹在夷陵当地的一处鳞片石墨大矿上作工,不料某日在开采过程中遭遇塌方,连同其他几位工友被掩埋窒息而死。
曹遇辉的娘亲刘氏从矿主那里得了一笔丰厚的安家费,谁知竟被曹遇辉的几个叔伯给惦记上了。
他们出钱请来一粉面小生,诬陷刘氏与其有不正当关系,借机将母子俩赶出了曹家。
那笔本来是用于抚慰死者妻儿的恤金,就这样被曹家的叔伯们给瓜分了。
刘氏没法,只得带着孩子投靠远在楚州的娘家。
途中,刘氏感染风寒,不治而亡。曹遇辉为了让娘亲有个好点的归所,在街头插草卖身。
恰逢席伯琛出使任务路过附近,感念曹遇辉一片孝心,他便出钱葬了刘氏,并将这个孤苦无依的少年带回了凌云宗。
曹遇辉没有灵根,无法修行。席伯琛便收他为随从弟子,教了他几套强劲的武功,还送了他几样防身的法宝。
多年来,曹遇辉尽心尽力地为席伯琛办事,深得席伯琛的信任。
这些事情,宋鱼儿也是之前听乐土峰一位负责敲钟的老人说的。
那老人无儿无女,宋鱼儿觉其可怜,一有机会便带些吃喝前去慰问。
时间久了,老人的话匣子也逐渐打开,给宋鱼儿讲了不少他所知道的凌云宗的旧事。
......
此时的曹遇辉着一身枫黄色的雪纺半袖长衫,颈间挂着一串绯红的松石项链。
宋鱼儿跟着他,一直走到了仁萃街的深处。
这期间,他始终和曹遇辉保持着五米开外的距离,并时不时地在树后躲一下、借人群挡一下,以免引起对方的警觉。
仁萃街的深处有个三岔路口,每个岔道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
曹遇辉拂了下束腰的带子,朝着左边的岔道阔步走去。刚走出几步,他忽然停了下来,表情凝重地环顾向四周。
宋鱼儿见状,连忙转悠到附近的纸伞摊旁,掏出钱买了把绘有雨打荷花的油纸伞。他撑开纸伞,遮住了投射而下的炽热阳光。
待曹遇辉复又前行时,他就悄咪咪地继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