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孙长卿(2 / 2)
想象着五大三粗的将军带着儿子去听墨翟的木工课。王诩就觉好笑。李宗千里迢迢的来此访亲,若是被墨翟成功洗脑。那将来掌兵做大司马的人物,万一变成了工匠头子,做了大司空。那李氏就要名声大噪了,成为文人变武人,再转匠人的跨界之王。
想到这里,王诩乐不可支,险些喷出饭来。阿季迷惑的看着自己的夫君,也不知道听墨翟讲课又什么可笑的?少女轻抚着王诩的后背,宠溺的温柔,像是悉心呵护自己的孩子。
“咦?夫人怎么不吃呢?”
“妾身用过饭了,在风伯家里。”
王诩猛的一拍脑袋。
“哎呀!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他特意让阿季告知风伯,明日会为其操办喜事。早间改完版籍后,居然忘记发下修改婚嫁法令的布告了。
“啊?那可怎么办啊?妾身今日与一众仆婢已将婚房布置好了。”
“没事!版籍已经改过了,喜事照办。明日一早我便去府衙发下告示。不过风伯的喜宴,我可能要晚去一会儿。有劳夫人费心操办了。”
阿季连连推诿,为人操办喜事,她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王诩倒是希望阿季能多与人接触,毕竟妻子自卑的性格委实有些严重了。最终,阿季同意为他顶班半个时辰。随后,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些村中发生的琐事。比如,学馆的教书先生们询问阿季,王诩是否有开设幕府管理荧泽封邑的打算。他们纷纷自荐,希望能充当幕僚,谋得一份差事。
吃罢晚饭,王诩走进书房。他取出一张白净的棉布,摊在书案上。手中握着炭笔,思索了片刻,开始绘图。画的东西是马镫、马鞍、木弓、雷木、云梯等物。直至那张棉布画满。他又取了一张,在上开始画出水车、犁具、石磨、纺线车、织机等物。每一样东西的构造与部件都标注的极为清晰,并注以文字说明。
他准备将这些东西全部交给墨翟,然后开始投资墨门的计划。首先是将荧泽的三里封地作为墨门起步发展的地方。然后是结交晋国赵氏。这方面,王诩已有了周密的安排。三家分晋,拉拢赵无恤势在必行。最后是结交齐国田氏。然而,历史上“田氏代齐”的事件是如何发生的,王诩并不了解。从时间上推测,正处于少年时期的田盘会是将来的关键人物。看来很要必要让墨翟尽快走访一下两家的宗主,收集些有价值的情报。
就在王诩陷入沉思之际,阿季款款地走到他身侧,将一支白色的小瓷放在书案上。少女秋波微转,欲言又止。嘴唇上下蠕动着,眉宇间透着为难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吐露出几个字来。
“这个...是...消肿的伤药。”
王诩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妻子。
“什么?”
“请您将这伤药拿给那女子。”
“呵呵...原来是这事啊。夫人不必挂怀。明日那女子会向夫人请罪,夫人可借此将伤药亲自送出。她定会感念夫人的恩情。岂不更好吗?”
“良人不是说了嘛。那女子是君上派来的细作。妾身还是少接触为好。”
“无妨!为夫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监视就监视好了。”
王诩与姬兰密谋的事情,一直瞒着阿季。他知道妻子心善又过于单纯。不然也不会被仇由子静讥讽后便出手伤人。如今还担心着对方的伤势。看着阿季为难的样子,只觉这少女甚是可爱。
仇由子静的坦白,并不会让王诩完全放下戒心。无论对方是出于真心亦或是假意,跟在阿季身边是打探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王诩倒不介意给妻子找个使唤丫鬟。只要能将其远远的支开,许多事情做起来便顺手许多,无需再顾虑了。
“可...良人的身份...始终是个问题。”
“夫人无需忧虑。将她带在身边,使唤着做些事情。就算君上知晓了我的身世。无非是多了个侄儿罢了。卫国的宗族公子那么多,他又岂会在乎我一个晚辈?再说了,又有什么能证明我的身份呢?即便我想攀龙附凤,人家也未必肯认吧。呵呵...”
卫出公在下台前已是声名狼藉,作为姬辄的后人,王诩对卫国宗族是不存在威胁的。他笑着将炭笔放下,拍了拍手。然后将画好的棉布折叠起来,放入一支锦盒当中。做完这些,王诩起身,牵起阿季的手。
“好啦!别担心了。夫人要拿出大妇的气势,没事多欺负欺负她。让她知道夫人的厉害。”
“虽说那女子是君上赐的,但舞姬亦是奴婢的身份。想来也可怜,阿季又怎么会无端欺负她呢?良人又在取笑妾身了。”
“我夫人那可是一箭射死饿狼。连斩五人眉头都不眨一下的女侠。我哪儿敢取笑?怕都来不及呢。”
王诩只是随口开个玩笑。阿季却当真了。经历过早间的事情,女子对“悍妇”与“惧内”尤为敏感。这样的话,在阿季听来有些别扭,更像是有意的嘲弄。她羞恼的娇斥出声。
“你...还说...”
弯弯的眉毛紧蹙在一起,红彤彤的小脸鼓成了包子。想要发火却忍了回去,若是为此而责怪夫君,那就真坐实了悍妇之名。阿季又羞又恼,挣开了王诩的手。王诩则幸灾乐祸的死缠着对方。
“好啦!怕老婆有什么的?我就是喜欢怕老婆。”
“不许说!”
随后,粉嫩的小拳头像雨点般向他招呼而来,王诩连连求饶。小楼中充满了温馨与甜蜜。
夜幕降下,凛冽的寒风掠过空荡的街道。一位落寞的老人倚在酒肆门前。一双枯瘦的手缓缓抱起酒坛。酒液倾洒而下,老人大口的吞咽着,酒水顺着胡须滴落在洁白的衣袍上。他似乎不觉寒冷,那满是沧桑的面颊,酒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显得无比悲凉。
“子胥兄!长卿有愧于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