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殇死随风,墨若浮尘(2 / 2)
秦北游也不顾众人的脸色,拍手叫好,一番夸赞后转入幕后,要与美人儿合作一曲“墨殇”之舞!
刘私怒不可遏:“我儒宗圣殿,宴请天下贵宾,岂是青倌之流,烟花之地?简直岂有此理……”
庆余庚却说:“让她跳吧,正好为大家助兴。”
“连你也……”刘私紧目看向庆余庚,许久才长出一口气,坐回位置不动声色。
慕容云珠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她的年纪定格在三十岁出头,用褐色眼线画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眼影是淡金色的,柔唇是浅浅的粉红,肌肤如脂膏般光滑透亮,她丰腴但绝不是因为胖,她漂亮也绝不是因为容貌。她有一双充满魅惑的褐瞳,一颦一笑勾人心魄。
毫无疑问,这样一个女人,不论是春心萌动的少年,还是力不重心的老头,都会为之所倾倒。
有些女人美得让人生不出邪念,有些女人美得让人胡思乱想。慕容云珠绝对是属于后者。满堂宾客,那些恨她的,欣赏她的,男人,女人,老人,全都睁大眼睛,期待她的表演。
刚一起势,便已俘虏众心,若再一舞,岂非倾人倾国?
庆余庚还是那副淡然模样,但手中的酒是一杯接着一杯。
“哇,阿哥,这个女人比嫂嫂还要漂亮耶……”
“莫放屁!你嫂嫂是最漂亮的,这个女人……在我心目中只能排第二。”
慕容云珠在祈翎的心中只能排第三,第一是自己娘,第二是银怜……一个才见一面的女人就能挤进男人的内心,可见她是怎样的一个绝色尤物?
一阵琴音响起,广袖飘飘,披帛摇曳,一曲《墨殇》开始了,一舞倾城也开始了:
墨殇是一种鸟,生在洛水之滨,墨殇百年一生。小墨殇一出生就要与自己的父母分离,然后它们就开始飞向人世。它们一旦起飞就不能停了,直到累的吐血才休息一会,继续往前飞。
它们的血遇水即生根,遇土长芽,长在水中的名“黛”,长在陆地上的叫“圣”,合名为墨殇花……墨殇的花极美丽,可是却没有花粉,所以墨殇花一株花也只开一次。
墨殇花很稀少,经受了风雨和烈日的洗礼,却存活下来的机会很小。而一旦存活下来,它就会以惊人的速度结果和死去。只要墨殇花一结果,墨殇鸟无论在哪里,都会飞回来把种子吞进肚子里。
墨殇花种子有毒,所以墨殇鸟很快就会死去,它死后种子就在它的尸体上活下来,继而又开出一朵美丽的墨殇花。周而复始,无限循环。
殇死随风,墨若浮尘。其中夹杂着一种极为悲怜的含义,象征着死亡与不公。
秦北游的琴音很悲,听哭了很多心思玲珑之人;慕容云珠的舞蹈很美,打动了很多铁石心肠的人。
金刀堂的胡北风,暗自握着酒杯,眼中的恨意淡化了许多;
刘私皱着眉头,闭睛默默摇头。
尼姑双手合十,口中喃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祈翎揉了揉发红的鼻子,这首曲子,这支舞,只要心是肉做的人,都会沉入悲境之中,他不由感叹:“师爷啊,你究竟在哪儿,凤凰山庄这个地方不能久待,否则你会变得和她一样,满身是伤……”
庆余庚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倒是慕容云珠,美眸已泛闪泪光,她从舞起的那一刻,目光便没从庆余庚身上离开过,可她的舞姿打动所有人,却也打不动台上的庆庄主!
舞跳完了,曲儿也停了,秦北游抹着眼泪走了出来,感叹道:“天作之合啊……可惜还差个唱歌儿的,若是能把歌词唱出来,某些人再铁石心肠,也该落泪了。”
言毕,他瞥了一眼庆余庚,摇头再叹一口气,走回自己的席位入坐。
“啪,啪,啪,……”
庆余庚带头鼓掌,这才将满堂宾客从沉醉中拉回现实,下一刻,殿堂掌声雷动,久久不能停歇。
“庆庄主,我的舞,跳的可好?”慕容云珠笑问庆余庚。
庆余庚却是一句:“可惜我身上没带银两,不然会赏你几两银子。”
这句话,当然是很伤人,很伤人的。只有妓,才会需要看客的赏赐。
慕容云珠暗自攥拳,身体紧绷颤抖,美丽的脸颊却是强颜欢笑。
庆余庚又吩咐道:“来人,在末席加一张桌子,引慕容庄主入坐。”
很快,一个儒宗弟子边搬来了一张小桌子,一只香草蒲团。
慕容云珠冷冷一哼,走至末席,一脚将桌子踢开,抱起香草蒲团便来到上席,挨着庆余庚坐下,同桌而食。
庆余庚斜了一眼身旁的慕容云珠,仍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
席上二人从容不迫,席下宾客却有些不自在,一个不入流的女人,有何资格与尊贵的儒宗庄主平起平坐?
慕容云珠看出了大伙儿的怨言,开口大声道:“我此来的目的是代表魔教与诸位一起探讨西伐之事。也算是魔教众山门的使者,庆庄主身为儒宗主人,正魔两道,一人一席,平起平坐也很正常嘛!”
她笑问身旁的庆余庚:“庆庄主,七星宗与凤凰山庄都在凉州,有我们这些本地人帮忙,战争一定会进行得很顺利。”
庆余庚点头道:“慕容庄主说的没错,你应该与我同坐的……来人,将末席的桌子撤了。”
“嘻嘻……”慕容云珠竟笑出了小女儿家的姿态,她又往庆余庚身旁凑了凑,取过庆余庚的酒杯,拿起庆余庚的筷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菜:“还是庄里的饭菜可口,饿死我了。”
庆余庚全都看在眼里,但又能如何呢?他一直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尽管宾客们已颇有微词。
席上的二位,更像是一对模棱两可的夫妻。这种场合,不惹人怀疑,也惹人嫉妒。
“还是梨花酿?我以为你戒酒了……猪肚要沾点生抽,应是你最爱的菜。”
慕容云珠一点儿也不在乎席下众人的目光,又是为庆余庚倒酒,又是为庆余庚夹菜,或许这本就是她坐在上席的目的。她满眼都是庆余庚,哪怕是庆余庚酒不喝,菜不吃,她也觉得很甜蜜……这样的一个女人,实在配不上“狠毒”二字。
庆余庚终于忍不住了,他按下慕容云珠的筷子,细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云珠却从容道:“你放心,这几天我来月事,你想要都不行。”
庆余庚终于脸红了。
这种事怎能当场说出来呢?何况语气如此淡然?
席下宾客炸开了锅:
“真他妈是个不知廉耻的骚.货,殿堂之上竟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庆庄主,快将这婊子赶出去,省得扰乱酒局。”
“此女刚进城便应了司马正梁的邀约,庆庄主千万别受了她的蛊惑……罢了,凤凰山庄的母狗,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
尽管席下骂声一片,慕容云珠依旧淡然吃菜,似乎谩骂对于她而言,早就习以为常。
庆余庚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沉声对慕容云珠道:“今晚子时,在白云庭等我。”
慕容云珠道:“可是,我想去卧竹林。”
庆余庚点头:“好,就去卧竹林。”
“啪!”
慕容云珠放下筷子,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襟,在众目睽睽下,昂首挺胸走出大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