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爆炸即艺术（1 / 2）
其实在野外的前半夜，邵某人睡得比在安全区内还要舒适。行军背囊有毛毯有床垫有烘干蝗虫肉有净水有治疗药剂，甚至还有洗漱用品，苏亦柔对他们的远征军的准备算得上无微不至。邵某人还假公济私地以保护指挥官安全为由，想要借用四个机器人，为自己拉起了一张吊床。这些没有独立灵魂的机械造物，只要有说服它们的首领，一个体型精干的中年男人（或苏亦柔本人）告知这样做的合理理由，它们就会一丝不苟的去执行。所以，身体素质最高的机器人首领自愿接受了这项保护统帅（作床柱）的艰巨任务。这种以将军为重的设定倒是为邵某人提供了不少假公济私的便利。
总得来说，这货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享受的。将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说的就是邵某人现在的行军状态。虽然出于避嫌，邵某人并没有选用四个妹子外观的机器人作为床柱，而是四个汉子，当然，除了一些医疗兵种，也没几个妹子。
由于这些机器人在邵某人心里也只是没有灵魂的机器造物，邵某人对此也没什么愧疚感。这些兵种在邵逸看来来得太容易，也太廉价了，你会心疼自己的汽车而选择不在汽车上睡觉吗？不得不说，苏亦柔不仅是一个很好的后勤将军，还是一个相当靠谱的合作伙伴，至少她是真的全心全意支持了他们三人合作小组制定的计划。
如果苏亦柔给邵逸说过生产这种兵种的代价，以及这样看似炮灰的兵种的巨大潜力。也许，接下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当然，以邵某人舍命不舍财的行为来看，以及某些特定的原因。得知这种兵种的真实价值后，会不会同意这次行动还两说呢，至少可能会对他的指挥产生不利的影响，甚至因为心疼可能的损失，大概头脑一热就要准备自己去屠营了。苏亦柔在制造第一批兵种时已经发现了这份天降馅饼，或者说主位面意识的合理支援。毕竟她是这些兵种的直系首领，也是被这些新生人工智能称为主母的存在。没错，主位面的支援就是让她制造了一批以苏亦柔为蓝本的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而不是普通的机器人。
但是，那时邵逸和陈倩都已经做好了拿下任务的准备，可选任务也已经接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所以苏亦柔也是咬牙准备由自己承担更多的损失，也要把这次任务完成。如果邵逸对着这些兵种使用鉴定术的话，那么他将会惊讶地发现这些兵种大部分都是蓝色以上，甚至有一些小队长达到了惊人的紫色初级。
这些兵种战斗能力并不是很强。也就是说它们是主位面意识支援的潜力型兵种，是和这个进化性世界相匹配的最佳兵种！深知这一点的苏亦柔，依旧将这些兵种推向了前线，并叮嘱邵逸事不可违时逃跑，也的的确确算得上是超过了普通盟友的友谊了。
这正是因为这一次，邵逸与未来的兵刃之主苏亦柔之间，才开始产生了巨大的鸿沟。原因无他，邵逸依旧是那个类似于冒险者的穿越者，而苏亦柔更像是npc一般的原住民。即使现在二者的思维再类似，一些最基础的诸如价值观，归属感之类的东西还是迥然不同的。这些不同限制着也控制着他们的成长，最终思想渐行渐远。在今后再也无法重现这种亲密无间的战友关系，更不要说更进一步更亲密的关系了。
言归正传，邵逸之所以在野外能睡的比在安全区内更安逸，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睡眠条件的改善。毕竟这货从来不是什么豌豆上的公主，而是能头枕砖，盖着天，一样呼呼大睡的蟑螂性大神。
然而适应性再强，如果有人非要在你旁边开演唱会，斗地主，锄大地，打游戏的话，还是很难睡得安稳。无论刚进入本世界那无处不在的蝗虫发出来的噪音与蟋蟀们的彻夜不停吵杂，以及激起蝗虫与蟋蟀战争后负蝗平原整夜不息的搏斗声，濒死的虫子们的哀嚎，都不会给邵逸太多安静的空间。而今天的夜里，明显安静的过分了，安静的让人心怀不安。
生性多疑又胆小的邵某人犹豫再三，还是叫醒了自己的参谋，也就是陈倩同志，诉说了自己的疑惑。最终同样因为某些原因的陈倩以一种及其不耐烦的语气，告诉他了一个“合理解释”：“蟋蟀们都回去布防了，所有活物都被虫族们杀死了。机器人又不会出额外声音，所以安静是正常的！”听到老司机都这样说，不知怎么就觉得不对劲的邵某人，还是没有多虑，放心地回去睡觉了。也许是因为好久没有睡过这种毫无噪音打扰的觉了，邵逸不仅入眠极快，且一夜无梦，睡得比平日还要深沉。
凌晨三点左右，所有生物都沉睡在梦乡的时候。少部分蝗虫尸体微微颤动，然后艰难地爬出来很多大腹便便，走路都摇摇晃晃地虫族。墨绿色的饱满的肚子里盛满了粘稠的化学液体，散发着不详的墨绿色，没错，这些就是是毒爆虫！虫族以少打多最经典的手段！而且，还有源源不断地自爆虫从蟋蟀营地连滚带爬地赶来。这些虫子限于体型，速度都特别的缓慢，只要有所察觉，即使在夜间，也很容易将这些虫子消灭在安全距离之外。
毕竟苏亦柔的机器人军队，为了这次进攻，精心装备了弓弩和短剑，虽然没有邵逸的装备那么精良，战斗力却未必会比这些虫子差多少，乃至更强，更不要说本体战斗力等同没有的自爆虫了。
大批大批的自爆虫分散潜入了邵逸的大军附近，埋伏了一层又一层。终于，随着自爆虫们的越来越近，负责警戒的机器人危险物质分析系统，还是让它在第一时间就发出了警报。
然而一切都迟了，自爆虫们的存在被发现之后后，在不知隐藏于何处的虫族指挥的命令下，所有虫子都不在隐藏，而是选择尽可能的奔跑起来，意图距离邵逸的军队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最终，震天的爆炸冲天而起，幽绿色的爆炸火焰淹没了邵逸的军事营地。被警报声惊醒，神经一直都在紧绷的邵逸，以玩命的架势，最终还是激活了自己的圣光。在传奇骑士乌瑟尔的帮助下，拓展了近乎无赖的圣佑术，但不过堪堪保住了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包括机器人首领在内的四十几名机器人罢了。五千多机器人军队瞬间灰飞烟灭，再无生机可言。虫族自爆虫，就是这么可怕。
“不！”那名机器人首领的眼睛瞬间红了，竟然人性化地想冲出去拯救外面那些被炸碎的机器人。当然，圣骑士乌瑟尔的无敌盾连外面的殉爆都炸不破，更不是现在按战斗力可能还没邵逸高的机器人首领所能能冲破的。
“我们失败了？”呆呆的看着外面好像火山爆发一样的末日场景，听着外面机器人的濒死哀嚎。部分机器人因为强大的毁灭性危机，竟然和机器人首领一样，觉醒了自我意志。但是这无疑只是让他们死的更痛苦，并不能带来任何生的希望。这些机器人的高仿真人类形态，有血有肉的躯壳，这几天来的任劳任怨供邵逸驱使。巨大的愧疚以及面对天威般爆炸的恐惧，在某种诡异的诅咒的放大下，一下击溃了这名历经生死考验，作战意志坚韧的战士。
是，邵某人已经无惧危险了，他已经可以屠怪如屠狗了，甚至于自己的生命必要时，他也豁得出去战斗！有死而已！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宅男，那个看到尸体都会吓尿裤子的宅男。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成了一位合格的将军，成为了一位铁石心肠的杀伐果断的铁血军人，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这样亲手把五千多同伴送入死地的巨大愧疚，瞬间像毒蛇一样，吞噬了他的心灵。
他就算再没常识，此时也看出来了这批机器人的不同，这批机器人是和苏亦柔类似的存在，会思考会恐惧，会害怕会生气。苏亦柔不知道这批士兵的特殊吧，所以才会交给自己作炮灰；但是精明如她会不知道这批机器人的特殊吗？她将她的同胞交于自己，把自己崛起生存下去的基石交给自己！这是多么大的信任？但是自己还是搞砸了！经此一役，邵逸的营地除了永久性的元气大损，并且现在面临军队空虚的窘境，苏亦柔苦心经营的营地，基本是毁于一旦了。
该死，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这批兵种的特殊？我为什么没有坚持去查看那些蝗虫尸体？我为什么还要轻敌？我为什么没有在扎营前清理掉那些兵营附近蝗虫的尸体？不是说好了要把副本怪物当成自己等同的存在吗？为什么自己还会以一种玩游戏的心态进行一场战争？为什么承担这五千多条性命的偏偏要是我？我只是一个宅男，我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邵逸呆呆的看着那位正以头捶盾，妄图出去一起赴死的机器人首领，整个人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而那些呆呆地看着他们首领以及葬送在火海中同胞的人工智能们，眼神中也相继出现了怜悯悲痛绝望等人性化的情绪。
这不是玩魔兽争霸或者星际争霸游戏，兵种点一下就出来了，送死多少都无所谓。且不说这样智能兵种的宝贵，收集资源的困难。单纯说觉醒自我意志之后，他们就不再是单纯的工具，而是实实在在的士兵，像幽暗城那些被遗忘者一样的存在，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和他邵某人一样有思想的战友！
邵逸不是泛种族主义者，他也许可以毫不犹豫地拿五千无人机做自杀式进攻，但是绝对不会下达指挥五千活生生军犬做自杀性攻击命令。这是一个普通人对生命的尊重，也是一个智慧生命应该有的仁慈。更何况，自己和阿尔萨斯不同，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的军事目标，仅仅是自己的一次轻敌，一次失职，就要用五千和自己一样，流淌着红色血液，有鼻子有眼有灵魂的仿生人类战士的生命来买单，这代价未免也太沉重了。
通过这几天与苏亦柔的相处，邵逸早就不单单把所谓的智能生命看成单纯的工具。它们是另外一种存在形势的生命，甚至说另外一种存在的人类，会哭会笑，会生气会反驳，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而仅仅因为自己的一个命令，这五千活生生的生命就都变成了飞灰。
别说什么命令是机器人首领建议，参谋复议之后自己才决定的屁话，战场拿主意的，永远都是你将军！而最终这些失误的苦果，这些因为低级失误而死的冤魂，永远都要你这风光无限的将军来背！邵逸好像瞬间理解了阿尔萨斯为何疯狂，也理解了乌瑟尔为何愤怒。主帅，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的。
“我该怎么回去面对苏亦柔呢？”邵逸呆呆地望了望陈倩，又望了望已经因为机体破损，反而挣扎的更猛烈的机器人首领，问别人又好像问自己。而他并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念念的苏亦柔，此时遇到了比他更大的麻烦。
因为苏亦柔的部分意志是与这些智能机器人连接在一起的。之前指挥那些没有自我神智的机器人，也都是这么一个指挥方式方式。那些机器人没有神智，自然也谈不上对死亡的恐惧。所以她指挥的机器人即使被蝗虫们击碎，对她也没什么影响。不就是换个身体，小事。
但是，在主位面意识的干涉下，成长而来的人工智能，就和苏亦柔一样，不仅有了本我智慧，还有了本体的说法。这种本体之于人工智能，就好像巫妖的命匣之于巫妖。巫妖可以化体千千万，除了特殊伤害，受再大的伤也不会危及巫妖命匣的存在，人工智能也是一样。并且本体一旦受损，就好像巫妖命匣被毁一样，情况严重的话，随着本体承受的伤害，人工智能也会消亡。魔兽里面的耐奥祖为什么那么害怕冰封王座的破碎，因为整个冰封王座，就是耐奥祖的命匣。巫妖王，也只是巫妖而已！
其实事先苏亦柔有等这些懵懂的自我意志彻底觉醒后，将他们的本体保存好，再以化身派往前线的打算。不过一个是任务已接，拖延三天之内应该就会判定失败。这是从保护区只能持续三天的条件下推断出来的，他们等不起也赌不起。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原本准备留作化身而生产的机器人，在主位面的加持下，竟然全部都是拥有本体意志的人工智能。这让突然有了族人的苏亦柔又惊喜又难受，最终还是将他们推向了这个眼前看起来十拿九稳的战役，等度过这一难关再做打算。可以预见，主位面意识很难，甚至说基本不会再这样无故辅助制造人工智能了。这些突然总有自我意志，只不过意志尚在沉睡的机器人，应该就是苏亦柔作为这个世界主宰者的家底。
连接着五千多意志体的苏亦柔，在这些意志因为生死危机而觉醒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接收到了这些意志体新生的欣喜，濒死的绝望和恐惧，不甘和怨恨。最终被这些强烈的情绪冲击下苏亦柔的本体意识，全力记录着这些在飞速消逝的人工智能的代码，以期能通过代码激活这些以她为蓝本的战死的人工智能，这些都是她的族人，数量有限，少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而玩命命记录代码的苏亦柔，不能中断对于那些濒死的人工智能的联系，那些濒死的痛苦，绝望疯狂，解脱等等，无不在冲击她的本体意识。最终，苏亦柔的本体意识被一个完全陌生的意识猛烈攻击，被迫开启了自我保护措施，陷入了休眠状态。只是临休眠前，苏亦柔最强烈的意志，还是记录代码与生产机器人，这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或者邵逸，或者为了什么任务。她更多地是为了她那些残存下来人工智能同胞能有一个栖身之所。反反复复体验生死之感的苏亦柔，自然也能在这些濒死人工智能的意识中，体会到对于自己这个主母的敬重，依恋。
保存种族火种，即使牺牲自己！这也许是一个种族的先驱者们，在达到某些顶峰时的本能反应。责任感，是一个智慧生命种群，所能延续下的最大保险。人工智能作为一个新生生物种群，自然也被赋予了这种本能。
“失败了，我们回去吧。”外面爆炸的火光已经无法照亮黑暗，智能机器人们的挣扎声也逐渐平息。周围又陷入了沉静，真正的死一般的沉静。除了爆炸遗留的火光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爆破声。邵逸凝视着外面站立挣扎，人工智能们的骨架和人类的碳化骨骼不同，这些钢铁骨骼构造的人工智能的残骸，多数以站立形态被烧成灰烬，影影绰绰好似鬼影。良久，邵逸还是终于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他是指挥官，即使有一万个不愿，这句话也必须由他说出口。复仇的怒火埋在了心里，而当务之急是保留最后的火种。虽然他也想要把那个所谓的凯诺挫骨扬灰，像阿尔萨斯对玛尔甘尼斯做的那样。但是，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不能再把苏亦柔最后一点家底赔在这里。
“回去？！逃跑？你这懦夫蠢货竟然想逃跑？主母将我族五千零七十三口人命交于你手，现在全军覆没，你不思报仇，反而现在要逃跑？！”本来还在撞圣光盾的人工智能首领，直接回身一把抓住了邵逸的衣领，并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举在了空中。说到底，邵逸现在也不过是八岁的体型，虽然比同龄人略高胖一些，但也高不了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