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2 / 2)
这城外小镇以西北大营兵将家眷住的多,别处乞巧节张灯结彩,街巷中香车宝马人流如潮,小摊贩推的车上也尽是些女儿家喜欢的物什,姑娘小伙儿成群出行,买点儿果实花样尝个甜鲜,胆儿大的趁这机遇眉目传情一番,尽是些含蓄习俗。
但京兆府地与众不同,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西北百姓本就直白豪爽,这大营兵将便更荤腥不忌,见城里崇拜兵将的小姑娘甚多,偷偷溜出来赶小镇的庙会,索性摆起擂台,十八般武艺恨不得展示全了。嘴上说的倒好,以武会友,同袍切磋,实际大家目的就一个,指望着遇见慧眼识珠的小娘子,相处一番,结了那秦晋之好。
夜深,小镇大比开始了两轮,荆越早叨叨着想去,可惜恰巧赵怀信赶了来,沈昙没点头,他们一群人吃饱喝足又不好撇下人家去玩乐,唯有干巴巴坐着吹牛。
可到底不是长久事儿,当兵的每日除了吃睡,再没其他闲下来的时候,早晨鸡鸣而起,整整一天跑动操练,到这会有人实在坐不住,索性壮着胆子爬起来朝沈昙那边喊了声:“老大,我们想去活动筋骨
!”
有喊头一声的,接下来七嘴八舌的便多了,沈昙这边羊肉吃的差不多,正仔细擦拭刀上的油腻,闻言抬头笑了声,挥手道:“想去就去,千万别给营里丢人。”
“开玩笑,输什么不能输面子,如果赢不了,咱们还比个球?”荆越紧了紧腰间的裤带,哼哼着带着几个人准备去摔角。
赵怀信喉间的辛辣尚未褪去,见他们动身参加大比,忽而觉得方才较量的想法有了落实之处,思忖片刻问道:“不知这镇中大比有何项目?”
“怀信兄有兴趣?只是此地大比项目庞杂。”沈昙意味深长的瞅了他一眼,缓缓将刀推进刀鞘中:“擂台比武刀棍枪剑俱可用,打到服输为止;摔角简单明了些,羽箭飞镖,绳索攀爬应有尽有,若是全没兴趣,即使自己制定规则,只要有人应战,也是能比的。”
饶是赵怀信见识不短,听他舌灿莲花般的一讲,竟比武举状元考的科目都多,而转念再想,此地军营大约走的多属野路子,能上得台面的就另当别论了。
赵怀信六艺精通,在汴梁城可是人中翘楚,当年的盛名便因骑射打下的,而沈昙在军中磨练的功夫多为战场所用,故而射箭技艺,倒可和他分一分伯仲了。
“沈兄可否赏脸与我比上一场骑射?”赵怀信搓着拇指上墨绿色的扳指,侧脸对沈昙道:“一路护送军需行的拘束,见别人放手比试,不免心痒难耐。”
沈昙将擦拭好的弯刀重新别回腰中,越过他,看了眼后头的顾青竹,眼神流连之间,十分痛快应了下来:“自当奉陪到底,不过骑马需得大场子,夜里火把不足,还是改为射箭罢!”
小兵将草鞋编的飞快,见顾青竹感兴趣,特意放慢了许多,小心翼翼观着她脸色,眉心微微一蹙,手上动作便再慢些,好让她看的清楚。
没多大会儿,顾青竹便能上手了,拿着剩余的草绳也打了个鞋底,谁知鞋面儿才勾出个头儿,那边赵怀信的声音传过来:“七姑娘,我与沈兄欲去比试一把射箭,有劳你做个评判。”
顾青竹仰着脸看他,不知好好的吃酒,如何忽然换了章程,楞了楞,但也没有多思,嘴角笑出一对儿梨涡,答应下:“好呢。”
所谓月下观美人,她衣着清雅,犹如这片天地间迎风绽开的娇花,百里生香,又是这般懵懂的模样,狠狠撞了赵怀信心尖儿,相隔数月,再见着人方觉察出自己真真是着了她的道了。
小镇中央有片圆场,早先是座小丘,四面住户围它而建,后来人多了,便有传言说,中间这独独高出来一块,看起来像座坟茔,甚不吉利,一传十十传百,听到沈原耳中,怎么都觉得不舒服,自家大营外头竖个坟头?哪个舒坦的起来?于是动动指头,拨下几百号将士,三日把它给平掉了。
眼下这地方刚好拿来做大比场地,顾青竹他们走过去时,四处人满为患,比刀枪的,比腿脚的,比摔角的,最惹眼的是西边立着个高高的架子,圆木做柱,中间一层层的横着把挂着红绸的大刀,刀刃朝上,单看上头的寒光就让人竖了汗毛。
下头有位十来岁很身子瘦小的年轻人,两个手心缠了厚厚一层粗布,在下头舒展两下腿脚,便开始攀爬那刀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