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黑棠梨(1 / 2)
“吱呀”一声,凤朝歌推开门,走进来。
一眼就看到了画屏之后那凸起的人影。
清浅的呼吸声,也不曾相闻。
看上去,倒是真的如陆丰所说的那般,不知是死是活。
但是凤朝歌却是没有丝毫的担忧,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走着。
云玦听着那浅浅的脚步声,纤长浓密的睫羽动了动,却是没有睁开眼。
虽然也不懂为什么,可是就是下意识的觉得,他现在这样如果忽然睁开眼了,是会吓到凤朝歌的。
甚至可能跟陆丰所说的一样,再也不理他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可能,云玦觉得这里的空气都稀薄了很多,渐渐喘不过气来。
这距离并不远,云玦却觉得从未有过如此漫长的等待。
那一步一步,好似走在他的心尖之上。
让他十五年从未如此跳动过的心脏,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那如此陌生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便如同洪流之中被裹挟的落叶,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守在这一隅之地,甘愿成为一个他以前从未想过、见过的陌生的自己。
“云七执事,这是怎么了啊?”
凤朝歌的声音从床榻边上传来,在他的耳边,异常清晰。
明明听起来很是正常的音调,可是他的心底,却是没来由的慌张起来。
生怕她直接走掉。
生怕她像昨天一样,自己怎么拉也拉不住。
生怕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再也回不来,见不到那小小的青色背影。
于是,堂堂云家的少主云玦,选择了装聋作哑。
陆丰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这战场,明显不是他能够加入的。
还是眼观眼鼻观鼻的听了起来。
房间内,一时之间有些诡异的寂静。
凤朝歌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昨天的仇,她可是还记着呢。
啧,不是说她医术不好吗?
那她就给他一个不好试试!
凤朝歌慢条斯理的拿出了一根银针。
对旁边的陆丰使了个眼色:“消毒。”
陆丰照做。
一簇火苗,从他指尖升起,温度不算高,但也是正好。
云玦听到“消毒”两个字,忽地眉心一跳。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下一刻,凤朝歌所做的事情,便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只见,凤朝歌细长的手指中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不断的朝着云玦的额头靠近。
云玦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冷意。
下意识的就想袭击而去。
可脑袋之中那一根名为理智的弦,生生阻止了他的动作。
算了,她想干啥就让她干啥吧。
反正自己体质特殊,也不会手上,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好了。
但那浑身紧绷的肌肉,还是诉说着主人的不平静。
凤朝歌看着云玦额角渗出又很快消失的薄汗,心中暗笑不已。
果真还是个半大的少年。
即便装作老成故作深沉,但仍旧还是不太善于掩藏自己。
可凤朝歌不知道的是,云玦向来只有在凤朝歌的面前,才不掩藏自己的。
世人千万,可有人敢近云玦的身?
即便是从小跟着云玦的陆丰,对于这个主子心中的想法,也是时常捉摸不透。
任何人对他,都是敬畏居多......
“哎,算了。”
鼻尖独属于少女的清香骤然散去。
云玦忽然觉得心中是一阵的失落。
这次这般真切的感受,他记住了。
不是刻骨铭心的痛,是宛如钝刀磨肉一般的疼。
想忘也忘不掉。
凤朝歌收回手中的银针,悠悠叹了一口气。
自怨自艾:“我医术不太好,这......还是别了吧。”
说完,又是看向陆丰,似乎很是真诚,话语更是让人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云七执事是司法堂的人,我现在还欠着司法堂一条人命,还是别医治了吧,要不然,我就要欠司法堂两条人命了,还不起啊。”
陆丰嘴角抽搐。
心中吐槽,你还真打算把少主弄死啊?
虽是这么想着,但是却没说出口。
少主现在不能开口说话,那么接话的任务自然是落到了他头上。
陆丰一笑,带着些安抚:“您应该能将云七执事医治好的吧?”
凤朝歌垂下了头,“我也不知道啊,毕竟我年纪甚小,医术不精......”
陆丰:......
得,这是记住了!
心中却是默默为少主祈祷。
“要不您稍微试试?”
陆丰好声好气的打着商量。
云玦嘴角不由得有了轻微的抽搐。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木头属下说这样的话。
“我可以吗?”凤朝歌似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陆丰说:“您绝对可以。”
您都不可以了,谁还可以啊!
就依着他们少主那个清冷寡淡的性子,以前即便是生了病,也从不会去找星阵师诊治的。
每次都是自己熬一熬,挺一挺,然后便过去了。
所以,这次他帮少主想的这个办法,能得到同意,他都很是惊讶。
凤朝歌道:“那我便施针了?”
“您请便。”
凤朝歌说完,又是保持着如同方才一般的姿势,微微靠近了云玦。
那一股熟悉的清香,瞬间入鼻。
而后,沁透了五脏六腑。
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香料。
从凤朝歌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云玦紧闭的眼。
眼型线条流畅,似极是好看,尤其是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很是勾人。
就这么躺在那里,不用说一句话,都会让人忍不住想倾身而上,去吻一吻、摸一摸。
像是最纯净的宝石,却是沾满了邪恶的罪念。
凤朝歌挥去心中奇奇怪怪的想法。
当初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就觉得这眼睛应该适合更好的面容。
今日近距离看,更是如此。
那是明珠遗落人间,有不符合世俗的美。
陆丰看得心中焦急。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少主都没说话呢,他又能怎么办。
殊不知,现在的云玦,可是备受折磨。
冷香仍旧萦绕鼻尖,可心中却越来越没底。
头顶的针,高悬不下。
没人知道,他其实对这些,是恐惧的。
一种近乎在本能里疯狂叫嚣的恐惧。
凤朝歌忽然收回了手。
她好像不想做原来心中所想的事情了。
出气的方法有很多,不只有那一种。
也没必要......
“我还是找其他办法吧。”
陆丰看着凤朝歌的动作,心中很是奇怪。
怎么停下了?
不是都已经做好扎针的准备了吗?
只有云玦知道,刚刚他身体的紧绷。
凤朝歌那么聪明,那么敏感,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啊。
所以,即便她原来再是想要扎他,给他一个教训,都是在感知到他情绪的那一刻,收回了手。
那么好的姑娘......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陆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凤姑娘,您这是?”
凤朝歌愣了下,然后缓缓收回了手,慢吞吞的说道:“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说完,还装模做样的揉了一下手腕。
似乎真的是很累的样子。
陆丰摸了摸头。
明明没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