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祸从天降(2 / 2)
这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外院里,沿路而过的下人和熬『药』的婢女都惊异的看着这边,王府管家却是擦着眼泪愤恨的看着梁柒,倒好像是她『逼』迫的一般。
“公主,我郴州百姓难道不是大岐子民?为何要如此对待他们?”她昂着脸,满面激昂,双眼却因此明亮异常:“谁都知道,陛下最为宠爱的就是聿和公主,若是公主能为郴州百姓求情,陛下定然能网开一面的!”
她这话说的委实诛心,梁柒面『色』一冷:“大胆!祸从口出,还请郡主三思而言!”
梁绫若本是存了心思诈她一诈,也是故意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这番话来——陛下不仁,如何不能让世人知晓?
可谁知道梁柒却是骤然脸『色』大变,怒目而视,双眼清冷的瞪视过来。她是跪着昂头看着她,她却是垂目俯视着她,一个故作卑微,一个却是气势凛然,梁绫若只觉心头一震,自己瞒着父亲走的这步棋,只怕是真的走错了。
“我……”她还想再说。
身后的管家却上前一步,鞠躬行礼道:“公主息怒,我家郡主也是担心这满城百姓,才一时失言而已,还请公主海涵一二。”
这管家到是个省事的,梁柒心想,她如今还在汴津,以后少不得还要靠这郴州王府,做的过了只怕不好收场。脾气也发了,该敲打的话也说了,当下敛了目淡然道:“我自然知晓妹妹是糊涂了,只是以后切记小心。”
她与梁绫若算得都是先帝脚下的同辈,叫一声妹妹也是应当。
梁绫若自然能察觉出她态度的改变,微微湿了眼眶,做出一副委屈而已感动的模样,由着管家搀着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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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州王府
原本应该卧病在床的郴州王梁安觉,此时满面怒『色』的坐在书房里,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眼圈之下一圈青黑。
“父王,你好歹吃些东西,否则饿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梁绫若端了饭菜放在桌上,看着父亲的脸『色』,轻声询问道:“可是又有了什么消息?”
“梁栎这个无知小儿,好狠的心肠!”梁安觉将书桌重重一拍,放在桌上的的茶碗都跟着跳了一跳:“难不成我这满城百姓就不是他的子民,如何能做出这等恶事来?我倒真是没有想到,比起他那个面恶虚伪的爹,他倒真是个心肠歹毒的!”
梁绫若晓得父亲是为何生气,却不知如何安慰才是,只是蹲了身子,攥住了父亲的手掌。
女儿的手掌温软细腻,梁安觉不自觉的平静了下来,他低头看着乖巧伏在自己膝头的少女,脸上呈现出些许『迷』茫之『色』:“……阿若,我应该让你去汴津的。”
“去汴津?让陛下再多一个制肘父王的人质么?”她笑了笑,“和父王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
梁安觉叹了口气:“阿若,如今郴州城已经不在我的控制之中了,你还是去外祖家避一避的好——若是哪一日听到我的消息,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你兄长陛下自然不会动他,可你千万要小心才是。”
父亲这样一心一意的为自己思量,梁绫若不禁红了眼圈:“父王,果真会如此么?”
她想问,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个地步?
“傻丫头,梁栎如何会放我一条生路?我本来意外,他将你兄长召进汴津做了人质,暂时便不会动我们,可是如今……如今梁莹玉一死,我手上又有兵权,他怎会放任我偏安一隅?”梁安觉望着黑漆漆的窗外,眼中神『色』晦暗莫名:“也是我贪心,早些年也动了心思,否则也不会被他抓住把柄生了歹心……”
父王这些年的筹谋她自然是知晓一二的,可长辈行事她岂能直言对错?再者,在她心里虽不对公主之位向往,可仔细一想,同是梁家子孙,梁栎可为帝君父王为何不可?不过因为不是钟太后的儿子,父王于王位之争已失了一次机会,先帝驾崩之后诸王暗斗反倒被如今的皇帝坐收渔翁,想来父王如何会甘心?
只是想起今日庄园里百姓病重,她咬了唇:“……父王,你说我们之前下『药』遭了报应,所以才……”
话未说完,梁安觉却已经晓得了她的意思,只是也不知如何回答。
梁栎召他和梁绫若进京,旨意上的意思是要帮梁绫若指一门婚事。封策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陛下已经在暗暗部署,请父亲和妹妹慎重考虑。他左右一思量,才出了这么个计策,水井里的『药』也是他派人去下的,他心中有数,如果白五不来,三五天后,他安排的游医也会主动进城帮百姓解毒治病。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这『药』解了,情势已经发生了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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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疫病暴发,哀鸿遍野。庄园里最初的那一批人已经死伤大半,剩下的那些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城中百姓病的越来越多,庄园里安排不下去了,多余的人便住在偏远些的仓库中。
白五日夜研究治疗,饭菜都来不及吃,却依旧毫无头绪。疫病暴发十三天后,也就是三月二十七时,因病去世的人已达千人,染病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因着大夫的嘱咐,这些人死后必须火化,每日在郊区南边烧尸体的青烟就不曾断过,城中到处都是为亲人哀悼的痛哭声——可往往,他们的哭声还未停顿下来,身边的另一个亲人已经倒下。
郴州王做了全面部署,病重患病之人全部隔离,可城中断断续续有人感染患病。
百姓们一面痛哭,一面人心躁动咒骂梁安觉,郴州王治下无方惨遭天祸的流言再度甚嚣尘上。更何况,郴州王只在疫病暴发的第二日『露』过一面之外,竟然再没有出现过,所有事情都是幼女梁绫若以及王府管家出面!
对外自然是郴州王感染时疫,病重难起,梁绫若红肿的眼圈以及疲惫的神态倒也真实——可,总还是有人要怀疑的,梁柒就是如此。
心中随意有疑虑,她如今却没办法去查证。
当初离开汴津,准备从郴州诈死离开,她为了保密没有带任何人,就同五娘一起来了,如今想要查探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几日她帮不上忙,五娘又将她藏得紧,不让她接近任何有病重患者的地方,只好待在煎『药』的地方,同婢女一起熬制草『药』。这些天辛苦下来,倒也跟着瘦了一大圈。
这日她正扇着风,看着炉火,忽然想起五娘昨日说的话——你这两日就准备一下,我的『药』一直带在身上,你只需要按计划将『药』吃了,剩下的我来安排。
五娘的意思,自然是让她趁着这个机会将假死『药』吃了,她好安排她诈死早些离开这个地方。只是不管她如何问,五娘都不曾泄『露』她的安排半分。
正想着,居然有婢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替梁绫若传话:“……柒姑娘,郡主让你即刻去城墙之上。”
梁柒的身份毕竟不好泄『露』的,那日梁绫若虽跪着叫开了她公主,可除了管家和管事,倒没有人听见的,梁柒自从在这里煎『药』之后,这些婢女下人都只将她当做白大夫的小婢,只是感念白大夫的医术,因此都客气的叫她一声柒姑娘。
“城墙?可是说了什么事情么?”她放下扇子解开罩衣,正有些奇怪,忽然想了起来:“可是汴津城中派人送『药』草来了?”
照理说,她们当晚就送了信鸽回去,又派了守在门口的士兵赶回去,即便是看到士兵口信之后才送草『药』来,也应该在几日前就到了,怎么会今日才到?
那婢女点点头,满目欣喜:“是……我们终于有救了有救了……”说话间眼眶之中已含了泪花:“柒姑娘你快些去,莫要让杜大人久等!”
“……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