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酒肆观舞（1 / 2）

梁柒回到汴津城之后就一直留在府中，直到快要十月底的时候，才第一次出了府门。

数月不回，汴津城里倒没有什么变化，梁柒自觉孤身一人，还不至于到出门会『迷』路的地步。因而她对邀请自己出府游玩并且此时与自己寸步不离的霍步轩，难免生出几分不适应来。

可惜此人完全没有这个自觉，亲自到递了拜帖进府中等候，出门的时候还抢了月拢的差事亲自替她掌了珠帘。不得不说，这样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笑容温柔语气柔和，行事作风体贴到了极致却不会让人觉得殷勤，端的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只是梁柒不明白，明明是十月中的天气，为何手中依旧敲打着一把白金扇面的折扇，装作是玉面佳公子的模样？

此时这佳公子正在与她距离不过一步的位置，身子微微往她这个方向探，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最近法华寺的金菊开得极好，公主不若同我一起，去赏一赏这高洁君子？”

梁柒浅浅一笑：“我不爱菊花。”

脸上虽带了笑意，语气却是极决绝的。

霍步轩丝毫不气馁，右手执扇，在左手之中轻轻击打着：“公主既然不爱，那不去便是。”他信步跟在她身后，体贴的为她挡去些人流：“步轩虽不才，不过向来自诩看美人的目光从来不差，只是着实没有想到，公主原来盛装之下，天生丽质娇美异常！”

这样的盛情夸誉，梁柒不见娇羞不见恼怒，反倒是有些好奇的模样：“哦，霍将军觉得，梁柒这张脸还看得过去？”

“公主金枝玉叶，自然绝『色』。”他说得万分真诚坦『荡』。

梁柒停下来，仍由人流在身侧来来回回，街道上的百姓有些好奇的偷偷瞄向这对容貌出众的男女。幸而街道极宽，路上行人虽多，倒不至于挤挤攘攘的地步，因此两人之间谈话，倒不见有人着意偷听。

她冷冷一笑：“你今日投帖拜访，我亦独身跟着你出来，你心中打算我如何不知？”他坦『荡』『荡』的上门来求见聿和公主，之前皇兄又透过贺远洲传来‘霍家求娶’之意，皇兄到底向他泄『露』了她多少底细，她不敢妄加猜测。只是她既然已经洗去妆容素面同他出游，就不怕他会认出自己。“霍将军是不是很好奇，为何贺阁主身边的小丫头，怎么就是‘大名鼎鼎’的聿和公主？”

他诚实的点点头：“当初在宫中见到公主时，步轩便觉得眼熟，然而却着实不敢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将军府庆功宴会之时，公主虽是婢女妆容，可那一眼的风情委实让步轩怀念不已。我曾专门同贺阁……贺大人询问过，想找出那日的婢女来，只可惜他为保密公主身份，对步轩一再推搪。公主，你将步轩瞒得好苦啊！”

他说话的时候，眼底不自觉的流出一丝情意来，恍若真真为那个宴会之上朝他飞了媚眼的婢女患了相思。

他的口气算得上情真意切，面上更是情意绵绵，一场甜言蜜语下来面『色』如常，仿佛刚才出口的不过是些寻常谈资。

说实话，他虽是战场杀将，却生了一张在女人堆里极其吃得开的面容，面如傅粉俊目修眉，不笑时便是俊逸非凡，一笑更是灿若春华。这样一张脸再配上这样一张嘴，相信定然有许多女孩子为他神魂颠倒。

梁柒心想，她若不是疑心甚重的话，此番听了他这样一番剖心表白，胸口处那颗恶毒的心肠也会不自觉的为他动上一动。

她相信他说的，曾经到贺远洲处询问过她的下落，只不过不是为了他口中魂牵梦萦的女子，只不过是怀疑她是假山之后偷听之人！梁柒猜测，既然此事他上次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此刻如此说道不过只是顺带提起而已，应该不是怀疑试探而已。

“唔，我那时对大将军有些好奇，便同贺大人协商好了装了他身边婢女混进府去，好看一看那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说到这里她略顿了一顿，目光似是无意扫过他面无表情的脸，不出意外在他眼底看出一丝刻意来：“只是席上看你对我格外注意，还以为你是察觉了我的身份，这才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

霍步轩似是有些不信，但到底没有再问，只是轻轻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公主若是下次再想进府，直接同我说便是，不必再去叨扰贺大人了——对了，公主既然对我父将好奇，又见过他一面，以为如何？”

他问得随意，于是得到的回答也很无意的样子：“大将军威武持重，大气凛然，一见之下，着实大丈夫也。汴津城里不知几许女子为大将军风范折服，梁柒自然也在所难免。”

霍步轩身子一震，差些要叫出声来——听这公主的意思，自己年轻俊美貌若潘安的她不屑搭理，却是对自己年逾四十面有疤痕的父将生了爱慕之心？

他好似囫囵吞了个剥皮的水煮鸡蛋一般，喉间哽塞吞吐不能。不过他到底是霍步轩，很快面『色』恢复如常：“家父的确是英雄，来日方长，公主与家父自然有相见之时。”

大抵是真想到什么，父将也不说了，只说是家父。梁柒在心底暗笑，脸上仍旧是淡淡的，只是眼神里故意『露』出了一点点的欣喜来：“……霍将军既然邀了梁柒游玩，那今日去向何处，还请霍将军带路便是。”

霍步轩面皮不自觉跳了一跳，他现在很有理由怀疑，眼前的聿和公主，大概是哪只眼睛长得歪了，居然与他后母的位子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喉咙间腻滑堵塞之感再现，他却只能生生的受了。

**

“我离京好些日子，到不知汴津城里多了这许多异族之士，看着倒是有趣得紧！”

渐渐走到玄武街，来来回回的百姓之中，居然有不少眼生的。与汴津城里习惯见到的百姓不同，他们有男有女，却大多个子不高，面『色』微黑。他们穿着也与大岐服饰有些不同，衣裤都是短襟，且不管男女，腰间都别着一把样式古怪的弯刀。

霍步轩总算是平复了心绪，加上这些人与他有莫大的干系，于是面上的笑意多了三分得意：“这些都是安荣的子民，他们向我大岐归附之后，陛下准许他们到汴津居住学习，玄武街两侧大多是安荣人，因此公主到了这里才见得多了。”

她心知肚明他的得意，于是扬眉浅笑：“是了，安荣是霍将军父子的手笔，皇兄得大将军父子如此良将，实是大岐之福。”

“公主过誉了，步轩不敢贪天之功，此次大捷全赖陛下洪福。”他说话不留一点疏漏，让人找不出错处来，不过最后他还是不忘夸赞自己：“其实这次收附安荣都是父将之功，步轩所为微末，只能算是助了一臂之力而已。”

“公主看这边，这家新开的酒肆，酒肆之中有请来的安荣国的舞姬，着实不错！”他伸手一指一家酒肆，从外面并看不出有什么出众之处，只是站在门外街道之上，只听里面不时传来阵阵喧天喝彩。

他大大方方的同她介绍舞姬，梁柒也大大方方的笑了一笑：“也好，那一日大将军的舞姬跳的《春莺啭》极好，我一直念念不忘。今日既然是霍将军介绍，必有过人之处，这就进去欣赏一番。”

说罢不顾霍步轩仿佛吃了苍蝇似的模样，径自提了裙子往酒肆走了过去。

在她身后，霍步轩望着她的背影，嘴角蓦然勾起一抹冷笑，哪里还有方才一直吃瘪的模样？

*

玄武街因为在并不繁华的城西，因此街道比不得朱雀青龙几条主干道的人来人往。

可梁柒今日进了这家酒肆，只觉得满街道的人大概是都到了这酒肆之中来了！

初一挑起门帘，冲天的热浪以及喧嚣声立刻袭面而来，骤然变化的环境让人不自觉一怔，从头到脚打了个寒战似的。

现下十月中的天气，并不算凉爽，可决计也算不得温热，可这酒肆里，一进去便激起一身汗意，居然和七八月的闷热差不了许多！梁柒身体一向偏凉，因此倒也还好，反倒是跟着进来的霍步轩，脸颊几乎是瞬间就带上了一抹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