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长河战事(2 / 2)
“小柒,那你又是如何知道长河此时境况的?”
“来这里之前,皇兄的奏折我也看过,之后便有了怀疑,既然薛家军既然将士充足只是索要钱粮的话,为何不派遣薛家军将领前来?后来到了长河,看到乐阳地界十室九空,便知道战事更是危急,试想若非他们知晓长河之战凶多吉少,他们如何会愿意背井离乡?后来到了长河,看见将军士兵多是面有菜『色』,伤口众多却不见医生细致医治,定是粮草『药』品不全;今日我见钟牧穿了一件铠甲,却是属于已死将士…他那件铠甲与大歧定制铠甲不同,大概是自己所有,如今却没有随他一处掩埋,而是穿在钟牧身上,这难道还看不出问题?”
这样多的问题和提示就摆在眼前,皇兄远在天边自然不知,可她已到了此地,又如何能不知?
薛拥蓝点头:“是,今日之战之后,我们这边将士至多六千,粮草紧张,最多还能支持三天,『药』品武器更是紧缺。”
虽心中早有猜测,可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种滋味。
梁柒觉得自己是被薛拥蓝那口长长的叹气感染的,心静变得悲凉,也不禁跟着叹气:“无论如何,总有解决的法子的,不管是皇帝还是太皇太后,总不至抛下这一城百姓和将领,也不至让泊国军队攻到虬江河畔吧?”
诚如薛拥蓝所言,她安慰人的水平差得可以,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无趣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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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加之腹中着实饥饿,三人只好暂时抛开心头烦心事,下了城楼。
果真如同薛观山所说,粮草不足。
他们三个同桌而食,吃的不过也也白粥和馒头。粥是稀粥,面是掺杂了黄面。
她今日上午是下山,中午是渡河,下午又在城楼上,好一番折腾,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吃食再是粗糙,她味觉再是没有,也就着稀粥吃了好几个馒头。
可是,等她吃了个半饱,心静又忽而悲凉起来,莫名其妙的,就像是六月里孩子脸的天气,说变就变。不是不觉得自己矫情的,可是这心情忽而不好,却也是她无法控制的——她现在吃的这些东西,城楼上守城的士兵能吃得上吗?
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薛观山放下手中的碗筷:“我同他们吃的一样,若有一日,你看到我饭桌之上只余清汤粥水,那他们便也是一样。”
“你安慰人的水平,也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她食之无味,又食了七八分饱,干脆也停了箸:“被你一说,我的心情一点也不见好转。”
薛观山却将脸一转,看着薛拥蓝:“那么,让你心情好转的法子,只能交给拥蓝了。”
“时间恰好。”薛拥蓝忽而起身:“走吧!”
“去哪里?”
“你跟着便是,啰嗦许多作甚?”他却是不耐,蓦然差了口气。
梁柒气极,愤恨恨的别开脸去,不愿意再搭理他。
他却不允,扯了她袖子拉她起身:“我们先去,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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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很黑,天上无月,大概是被乌云遮住了。
这个地方她不熟,况且薛拥蓝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带她走的路都是坑坑洼洼。他连灯笼都不需要,在前面走得飞快,连累她一路走得磕磕盼盼,不是踩进洞里就是踢着了石头。
不知走了远,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她终究是忍不住,恼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到底是梁柒,即使是恼怒了,也不曾破口大骂或是胡搅蛮缠,佯装出泼『妇』的风范白白落他笑话。只是抄着手不愿再走,冷冷的睨着前面几乎是越走越远的人影。
他果然不曾停住,只是边走边说:“你要是不愿走留在这里便是,只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此地埋了不少有家不得归的战死冤魂,若是你瞧见些残手断脚的,千万不要吃惊。”
“薛拥蓝,听你这口气,难道是在吓唬我?”她冷笑,仍旧是站在那里:“只是你也别忘了,薛大哥看着你带我出来的,你却将你未来大嫂扔在这里,打的是何算盘?”
“薛观山不会娶你,你算我什么大嫂?”
话虽这样说着,人却快步走回来,一手拖了她的胳膊,转身继续走。
胳膊上传来一股力,半撑着她的身体,走了几步,她发现居然没有先前那么辛苦了。
渐渐的,便听着耳边有汹涌的流水声,越是靠近,水声愈是明显。借着天边稀薄的光线,她看见远处水面的反光,耳边除去水声澎湃之外,还有大风刮过的声音,呜咽不止,像是怨『妇』啼哭。
薛拥蓝松了手,快步向前踱了几步,到了岸边忽然又蹲下身子,不知又在弄些什么。
她靠过去,这才发现他脚边放了一个软布包袱,方才没有见他背着,大概是早就放在此地的。
“你猜这里是哪里?”
“是虬江河的下游吧?”
“啧,你倒是反应快!不错,这里是虬江河的下游,而且从长河城到这里更近,只有大概一个时辰的路程。只是此地水流湍急且多暗礁,渡筏不得过,而且对岸的必经之路是荒地沼泽,因此很少有人会选择这条路。”
“所以,你选择这条路运送粮草?”
他终于将眼神转过来,落在她身上,无月的夜晚,他眼底的一簇星光显得愈发明亮。
“我们正说到粮草,你便带我来了这里;若然你是传说中惊采绝艳的少年将军,此时战事吃紧,你却在对岸出现,肯定是有要紧事外出;你同我解释此处环境,我也看到了河面上事先安置好的粗——这些都是原因。”
她多么的令人厌恶,直言不讳多嘴多舌就像是个长舌『妇』。他们不管是否有心瞒她,她都恶毒的要揭开蒙在面前的那层纱,剖析出最后一点隐藏的秘密——她果然是个坏女人。
可同样的,她想不出理由遮遮掩掩,于薛家,她已无能无力去隐瞒。
“你直言不讳,其实,我反倒放心。”薛拥蓝脱了外衣,穿好水靠,一步一步慢慢走进水里——之所以没有姿势优美的跃入水里,一来是身后只有一个想要成为自己大嫂的美人,第二却是此时确实不是臭美的时候——谁都不知道水底是什么,若是泥沙他变成钻沙的泥鳅便也罢了,可若是水底是暗石又当如何?
他心思太过敏锐——可她这个时候,却不得不感谢他的敏锐,最起码,让她罪恶感不至太深。
暗『色』的的水靠穿在身上,初时还有些松垮,看着有些可笑。可等他身子一沉,完全没入水中时,她却心中不自觉一跳,总觉得心中隐有不安。
然而已等不及她去嘱咐,薛拥蓝的身影已完全寻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