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决心为你(2 / 2)
谁料到一听到他的问话,那章云飞立刻将身子伏到最低处,恨不得将一张脸都埋进这厚实的地毯中去。一个大男人,此时此刻口气却带着些哭腔,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却无处申诉只能往肚子里咽一般:“皇上啊,微臣自知人微言轻,所说所言无法使陛下信服。然而可怜我老父,花甲之年却要受到这样的欺辱,臣再是不孝,也要豁出这条命来为老父求个公道!”
“章卿快快请起,有事直说无妨,朕定然会为尔等做主的。”皇帝微微起身,竟似要亲自起身去搀扶的模样,王喜十分机灵,赶紧快走几步将章云飞搀了起来。秦葆看着皇帝的脸『色』,也自发站在了一侧,只是仍旧尚未言语,似乎只是陪着章云飞一道来的。皇帝略顿了一顿,心里不禁打了个突,猜测这次九九怕是祸惹得不小,自己看能担待多少便是多少吧!“事到如今,你将事情前后与我说一遍便是,章爱卿算得是朕的家翁,朕不说偏袒的话,但必然给你们一个公道。”
章云飞这才捏着袖子,将眼角点点湿润抹去,愁眉苦脸的将事情道了一遍。在他的口中,事情倒是没有多大的偏颇,倒是完完全全的‘当朝太师与公主街头狭路相逢,公主凶恶一箭『逼』退太师让道’的版本。只是可惜他来得早些,又是哭哭啼啼的禀奏模样,加上老太师在大街上被梁柒一箭吓得差点当街『尿』出来,回去之后立刻发了一场大病,直至现在都没有苏醒过来。章云飞回家得晚,半个时辰前才弄清了情况,这才赶在宫禁前来了宫内告状来了。
王喜从门口的青衣卫那里拿了一张折子,外形与皇帝桌上的寻常奏折是没有差别的,不同的是里面的内容,正是今日大街之上‘太师公主相争’的完整版。他不动声『色』的上前递给了皇帝,像是递过去的只是寻常的折子一般。
梁栎不动声『色』的接过,一面粗略的浏览了一遍,一面却是静静的倾听着章云飞的诉苦。心里是自顾自的思索开了,九九虽说在外人面前一直是张扬跋扈的,可是他却知道,她在这样的面具之下所做的任何事情,绝对都会有着目的。这几天他正为任免太常寺少卿的人选犯愁,以苏清源为首的儒生以及以秦葆为首的权贵各自都有举荐的人选,章回钧因为表面摇摆不定暗地里却支持秦葆等人推荐的人选的原因,一直让他很是烦恼。没有想到,短短的一天之内,事情便有了这样的转机,他赶肯定,九九这样做,绝对是故意的。
他心里有些想笑,面上却做出十分悲伤十分无奈的表情来——这样的表里不一向来难不倒他,在这个位子上坐了这样几年,他最擅长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如此了,“哎,朕这个妹妹实在是被娇惯坏了,整日的闯祸,也不知让皇祖母为她『操』了多少心!老爱卿的事情,朕替小柒向他陪个不是……”
皇帝此话一出,章云飞赶紧恭敬的回道:“臣不敢……”
“应当的,妹妹做了错事,朕这个当哥哥自然要替她多担待些。老太师是不是尚未清醒?王喜,马上派人去太医院,请院正慕容占以及太医洪莫如一道去太师府诊脉,太师有任何的响动立刻派人回宫禀报一声。对了,将宫里的那些人参鹿茸、灵芝雪莲之类的,紧着些好的送进太师府去,太师清醒之后少不得要多补补身子。”
“遵旨,奴才这就差人去办。”
对于皇帝这样的处理章云飞自然是不满意的,可是却没有法子,谁让自己父亲遇上的是最难缠的聿和公主呢?不过说实话,这皇帝也真是的,就像是群臣说的,如今的皇帝倒也是十分的睿智,然而在处理事情的时候过于优柔寡断拖泥带水了些,完全没有先帝处理政事时的那样雷厉风行英武果断。不过所有人都说不是皇帝的原因,全是因为他一时糊涂,被那个聿和公主给『迷』『惑』了。初登基的时候就是对政事无所适应的样子,而且也不去多加学习,而是被聿和公主拉着成天去林场骑马『射』箭,短短半年两人倒是都练就一身好骑术。后来皇太后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了太傅苏清源一道‘可笞君’的命令,这才算是皇帝学习处理政务的开始了。然而你聿和公主三天两头的就进一次宫,每次不是带些宫外的面具陀螺之类的玩具进来,就是拉着皇帝出去打猎嬉戏,见着不顺眼的奴才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马鞭……林林总总,却是她数也数不清的恶行。
想到这里,他知道自己今天也就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只得弯腰谢恩:“老夫清醒之后若是知道了陛下的厚爱,一定感激皇恩浩『荡』。”俯下身的时候,他眼睛不由自主的给秦葆打去一个颜『色』,提醒他该出口了。
梁栎似乎也是现在才注意到那里还站着个心爱的臣子,于是温声问道:“秦爱卿深夜进宫,所为又是何事?”
“先请陛下饶是老臣之罪,今日进宫,其实为的只是一件私事。然而事关我秦家和公主的名声,不得不拿这小事来叨扰皇上,还请陛下见谅!”
“哦?秦爱卿的私事既然愿意说与朕听,朕自然也愿意为爱卿分担。”放在案几上的香茶尚且还有余温,他随手端过,放在了唇边。九九今日这件事倒是正办得是时候,他心里自然是高兴。
“遵旨,”秦葆直起身子,慈爱如邻家爷爷的面孔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今日老臣的女儿在府里后花园举办了一场诗会,聿和公主纡尊降贵去了敝府,然而不知为何,临走前却要了府上一个男仆过去。这本来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家仆罢了,只是公主今日行事未免有些失了体面,说了一些让人误会的话语。老臣临走前已经派人将多舌的奴仆关押了起来,可是今日参加诗会的人实在是人多嘴杂,难保不会出些什么纰漏。老臣斗胆,只得深夜进宫与陛下言语一声,还望陛下见谅。”
他字里行间没有一句是在言明聿和公主的不是,字字句句甚至在维护者她为数不多的名声,然而,谁都能听出来,他话里的那个聿和公主是如何的为非作歹,又是如何在别人府里因为贪恋美『色』,抢了人家府里的小厮。
捧着白玉茶盏的左手一个抖动,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起来,梁栎不动声『色』的拿右手按住茶盏,使它没有了半分的跳跃,这才放回了案几之上。然而袖口不可避免的渐上了几滴香茶,上好的老君眉浅碧的『色』泽,落在明黄金线暗纹的袖子上,仍是成了点点的污渍。
就在这样的时刻,梁栎却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桩事来。那时他忽然『迷』恋上一切在天上飞的东西,便拉着梁柒一起放风筝,『奶』妈周氏亲手扎的金鱼,他自己执笔用暖橙『色』和朱红一笔一笔画出了金鱼身上的纹路来。就在快要画完的时候,梁柒贪玩拿了一只『毛』笔甩动,墨滴点点像是一只小小的手,尽数落在了刚画好的金鱼上。她自知自己闯了祸,吐着舌头鼓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委屈的看着自己,最后还搬出那些墨迹是小蝌蚪跟着金鱼一起在天上遨游的鬼话来。
那时他还那样小,被她逗弄得乐不可支,就将那只带着蝌蚪纹路的奇怪金鱼放上了天空。
可是,九九,现在你渐渐长大了,我该怎样对待那只被你弄脏了的金鱼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