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苦笑(2 / 2)
她会吃下他送的东西,也不会将站在她身旁为她打伞的他推开。只是她并不说话,不说谢谢,也不说其他。
那时的她便开始没有表情了。不过一年,她便成了所有孩子当中最优秀的,她并不十分美丽,却十分耐看,看久了会格外的有韵味。即使始终没有表情,却也百看不厌。
他渐渐的喜欢上偷偷躲在射击场看她练习射击的身姿。那时她不过十五岁,稚嫩且清秀的面孔,小小的身体穿着大且宽松的训练服。
短短一年的训练,她的枪法却进步神速。提枪、上膛、推匣、持平、对焦,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帅气十足,接着便是清脆的声响,几颗飞跃着的红色飞盘被瞬间击落,爆裂成为粉末飘散在空气中,久久才散了开去。
他站在远处不禁望的呆了,只是他所凝望的是那个一脸倔强且面无表情的女孩。她不顾众人投去的艳羡或是妒忌的眼光,径直走像出口。她从来都不会去观注别人的眼光,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她自己。
因此他一直在想,她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呢?这个问题让他郁闷了许久,他甚至开始在纸上写下一些对她有意思的假想情敌。
她从来只留短发,长度永远齐耳左右,超过了便会剪掉。他本来是喜欢女孩子有着一头长长飘逸的头发的。他一直很想像爸爸抚摸妈妈头发时那样抚摸她的,他想那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但他却发现她那清爽的短发也别有一番风味。
后来母亲告诉他,中国有一句成语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上国学课时,他问了了解中国文化的老师西施是什么。老师回答他:“西施不是什么,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从此,她便是他的西施。不,她是比西施还要美的女人。
五岁生日那天,他下定决心要告诉她他对他的感情。也就是安熙那个小鬼常常挂在嘴边的告白。不知道为什么,三人之中,喜欢安熙的女生永远多如牛毛,情书及礼物犹如雨水般进入安熙的课桌、柜橱内。安熙也不会丢了那些东西。
他常说:“那些都是女孩们的心意,丢了是会遭天遗的。”当然,他从来不会去花时间看。至于食物和礼品,他却常常很没道德的转送给他或安沫。
他有些不好意思,他害怕遭到拒绝。因此他选择了最俗套的方式,他写了封情书。内容是从安熙放在柜子里的情书挑了一封好的出来抄的,这并不能说他不够真诚,只能说他对于写情书这一方面实在是有些过份迟钝。
只是那天他并没有在房间中发现她的身影。他便一直坐在台阶上等着她。一直等一直等,那是个很炎热的夏季。他从炙热的骄阳一直等到西落的夕阳。当暖阳的温度打在他的皮肤上时,他终于看见了她。
破天荒的,她竟穿了裙子。是绿色的沙织长裙,裙摆至膝盖,他看见了一排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伤疤,甚至还有一些涂着药水的新伤。
他艰难的吞了下口水,从身后拿出装了信及礼物的盒子诺诺的开口:“阿秀,生日快乐。”
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接过盒子,随即抬起头眼神冰冷的望着他,在进门时她突然回过头,眼睛扑闪了两下对他道:“安言,谢谢。”
听到她轻声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好听的犹如天籁,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以翻倍的速度跳跃,他兴奋的竟不能够呼吸到氧气了。夕阳渐渐消逝在地平面的终端,却依旧有着微红的霞光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一直暖到心田。那就是――幸福的感觉么?
他傻笑着目送着她进房间。看着她的身影渐渐的完全的消失在他的视线。
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他的嘴角便一直那样扬着,眼睛是幸福且满足的光芒。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李元寿下令让金秀陪同李安沫训练。并且为金秀举办了大型的生日宴会。所有的人都前去为她庆生,除了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他。
她离开的那个晚上,他躲在房间内听见李元寿猛烈的敲门喊他的名字,中间还夹带着金秀的,那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她说:“安言,我不要走!求你了,安言,你快出来,我不想走啊!安言!”
那是他第一次见金秀哭,第一次屈服。可是任那嗓子喊破了,叫哑了。他却置若罔闻,他紧紧的捂着耳朵,直至自己的感官麻木,他赤着双脚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任双腿麻木失去知觉。
一直到门外没了声音,他才拖着酸痛的双腿回到房间,关上门。盖上厚重的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可是不管他怎样裹住自己,就算透不过任何气息了,她的声音却一直回荡在他耳边,她哭着喊他的名字,她求他出去救她。她说她――不要走,不想走!
他却只能无能为力的任她哭红了眼叫破了嗓子。因为在早晨时李元寿对他说,如果你不想永远看不见她的话,那你就试着忍受她不能时刻在你的眼前吧。
是呵,永远的消失和片刻的相见。他不能够永远看不见她,因此哪怕只是偶尔的一次见面,他便心满意足了。
他第一次吻她,是在与她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那是在安沫的十七岁生日宴会上。
他们已经分开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里,因为安沫患病时常在国外接受治疗,因此她一直在地球的另一端陪着安沫。
那次见面时,原先陪同三人训练的随扈已几经易主。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于他年纪相仿的林明焕,而安熙则只有保镖跟随身后。他很早便放话绝不染指[元申]的任何事务,因为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他便已经和同学合作在网络中赚钱了。
再看见她时,她更美了。依旧是清爽的齐耳短发,只是眉眼却长开了,身形也更加成熟,身材高挑且削瘦。清秀的面容让他痴迷的望着。直直的离不开眼。
即使那天是晚宴,她却没有再穿裙子,而是穿了一套黑色的职业套装。面无表情的站着,甚至没有再望他一眼。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来,过去如果很美好,那就继续过更美好的未来,如果过去很痛苦,也已经过去了,开始憧憬未来吧。
他便开始憧憬起他的未来了。
在认识她之前,他甚至不能为自己的未来背负责任。他知道,那是多么沉重的负担,所以他我行我素,过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
但有了她后,一切都变了。原来的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害怕,哪怕是死了,也了无牵挂。但自从有了她,他开始越来越胆小,每天担惊受怕。
怕她受伤,怕她不快乐,怕他们,没有未来。
他曾经在心里发誓,要给她未来,要让她过幸福的日子。但,他们的未来又是怎样的呢。他不知道。
路过公园看见年过半百的老人们在晨练,他会对她说,以后我们老了,也像他们一样。但我们要练那种情侣的,羡慕死他们。
他说以后结婚了,你要为我生两个足球队,一个男队,一个女队。然后我就会像养猪那样养你们。
他说以后女孩要让他教,怕她会教出一堆小妖女,和她一样为祸人间麻木冷血。
他说了很多以后的以后,以后又是什么时候?在潜移默化中,他一直在欺骗着她,谎言和自私一样,往往在我们自以为没有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自私过了。
两人紧紧握着彼此的双手离开了安静不己的会议室。
门清脆闭合的瞬间,整个会议室爆发出一阵喧闹的议论声,顿时乱成一团。不少人将眼光盯像李安沫,猜想他的秘书究竟和李安言是什么关系?一时间,话题便从先前的私生子事件转移到金秀及李安言的关系上。
而洛佳在一旁看着这一出闹剧顿时觉得疲累不己。望了望手中被湿汗包围的录音笔,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李安言,也不过只是想得到父亲的爱罢了。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拼命的想得到得不到的东西呢。他明明拥有安秀呢。难道金秀还不能够让他忘却幼时缺乏父爱的阴影么?是呵,亦如李安沫即使有了智衣也依旧那样贪心罢。
他们,无论得到再多,也永远不会满足的。因为野心及欲望,远不是人能够控制的。
她转眼望像颓然瘫在座椅上的老人,片刻间他已然苍老了许多,满面倦容。他的一生经历了如此之多的磨难艰辛或是其他,最后的最后他所得到的,真的能如他当初所想的那般么?
摇了摇头,她疲惫的起身,缓缓朝门口走去。走至李安沫身边时,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件,纯白的信纸上用蓝墨水书写着――安沫,启。